结十次婚的百岁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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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十次婚的百岁老人

  黄小三说:“再收拾得好,也是一个条洞屋,成不了瓦房。”

  “条洞屋怎么了?”曾祖父说,“条洞屋照样住人!”

  黄小三说:“我宁死不回这样的屋子,这屋子的圆顶,老让我想起墓丘子,我不能做个活死人。”

  曾祖父不再劝他了。

  第二个月,黄小三的工资又被停发了。黄小三去找弓厂长,弓厂长说,你啥时候腾出房子,啥时候给你发工资。

  黄小三去找曾祖父借钱买粮食。曾祖父见他头发忽然变白了,脸上平添了几道皱纹,眼里充满了血丝,便再次劝他搬回来住,并答应帮他收拾屋子。但黄小三摇摇头:“已经僵到这个份儿上,我不能做缩头乌龟。”

  第三月,黄小三又被停发了工资。那天早上,他去厂里上班,走到离厂门口只有三步远的地方,一头栽倒地上,再没有起来。

  曾祖父把黄小三护送到老家黄陆庄,在他的祖坟上,为老伙计用砖砌了一个拱顶墓丘,让黄小三回到了他的条洞屋。

  从黄陆庄回来,曾祖父又把家收拾了一番。在外面的小客厅,屋顶上画上了蓝天白云,永远呈示着晴朗的白天;在最里面,他与曾祖母的卧室,屋顶上画上了星星、月亮,还有天河,曾祖母在天河的两边,又画上了牛郎、织女二星。两人躺在炕上,仰望着牛郎和织女,常常彼此开玩笑说:“我们天天鹊桥相会。”

  六

  弓厂长后来还是被曾祖父和他的工人伙计们征服了。弓厂长不喜言笑,每次到车间,总是耷拉着脸,工人们就给他笑,嘻嘻哈哈地笑,但弓厂长还僵着脸,笑的次数多了,弓厂长就问工人们笑什么。曾祖父说:“扯着脸,是过一天,笑着脸也是过一天,笑着脸跟扯着脸过一天不一样,要不,你笑着脸试一试?”

  弓厂长勉强笑了一笑。

  弓厂长一笑,老匠人就给弓厂长讲窑场流传了几辈子的关于女人的经典故事,那故事具有拨动任何男人神经的力量,弓厂长一听,笑得直不起腰。

  从那天开始,弓厂长没事的时候,就到车间,听工人们讲笑话。后来,他也给工人们讲笑话,讲的是部队的笑话,充满了火药味的笑话。笑话跟笑话一交流,弓厂长就取消了工人干活不许说话的禁令,把挂在车间里的“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标语牌摘了下来。后来,弓厂长还学会了说彭城话,过“五一”与工人会餐时,做的是彭城的地方名吃“三下锅”。

  曾祖父跟弓厂长也混熟了。每年厂里举办拔河比赛,弓厂长总要叫曾祖父参加。那年夏天,一阵暴风雨把厂里的电线杆子刮倒了,曾祖父与几个工人竖电线杆子,干到天黑,曾祖父爬上线杆,固定电线时,不经意间,往亮着灯光的三楼厂办楼里张望,一下子把他惊呆了,他看见,弓厂长正和一个女人在办公室的长椅上做事。曾祖父顿时忘了自己在电线杆子上,脚扣一松,顺着线杆滑了下来。伙计们围过来问他有没有事,他朝伙计们喊:“今天散伙,回去跟老婆睡觉去。”

  曾祖父回到家,跟曾祖母好好睡了一觉。

  后来,曾祖父多方打听,才知道跟弓厂长睡觉的那个女人叫曹秀花,是厂宣传科的干事,长得的确标致,尤其那身腰,软得像柳条,一步三摆动,像风儿一样,吹得曾祖父心里又痒又馋。曾祖父是在锅炉房打水时认识她的,看了她以后,曾祖父就盼着快点下班,下了班,又盼望天快黑,天黑以后,曾祖父又盼着孩子们早早入睡,等孩子们睡了觉,曾祖父总算钻进了曾祖母的被窝里。

  曹秀花不下车间,她在二楼弓厂长的对面办公。曾祖父在车间里干活,很难看到她。看不到她,倒也无所谓,而车间里的伙计们,偏偏不停地讲有关女人的笑话,一讲女人的笑话,曾祖父就想曹秀花,一想曹秀花,心里就痒痒得不行,但痒痒只能干痒痒,还是看不到曹秀花。

  曾祖父揉着泥团,就把泥团当做曹秀花的乳房,使劲地揉;曾祖父旋着碗坯,就把碗坯的弧线当做曹秀花的身腰,欣赏了再欣赏;曾祖父还把车间里泥土的香味、地火的气息,当做曹秀花的气息,闻了又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