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十次婚的百岁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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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十次婚的百岁老人

  曾祖父当晚叫来陆大驴、黄小三,又叫来村长和常写文书的单先生,当晚立下字据,中人签字,三人凑钱买下了那二百亩地。

  过年一开春,曾祖父与老伙计陆大驴、黄小三便到地里划分了地界。曾祖父的地是一百亩,陆黄二人各五十亩。尽管后来听说陆勾子那小子并没有欠下那么多的赌债,而是拿着还债剩下的钱去县城吃喝嫖赌,曾祖父也就不去管他了,雇了几个长工,每天到地里耕地、打坷垃、耙地。春雨一下,曾祖父播下了谷子,又开始每天带着长工到地里间苗、锄草。他的高大的身躯,因为劳累,已经稍稍弯曲了,但曾祖父浑身还是有使不完的力气。在与黄改民几个长工们坐到地头小憩一会儿后,曾祖父站起来,朝长工们喊:“劲是奴才,使了再来。干活!”

  那是曾祖父最辉煌的一段岁月,虽然天天上地干活,虽然累得回到家一着炕就呼呼睡着了,但他是全村拥有土地最多的人,他的个子本来就高,走到街上,他觉得自己个子简直是头顶天、脚蹬地,看见村里的人,无论是谁,就连村长和黄姓尊长,他也觉得他们比过去渺小了许多。尤其是陆勾子,一看见他,觉得他就是一条夹着尾巴的狗。

  曾祖父说,勾子,叫声爹,爹给你俩钱去喝酒。陆勾子二话不说,当街就叫爹。曾祖父坐到街旁的石头上,把鞋脱下来,扔到街上,对陆勾子说,儿子,给爹穿上鞋。陆勾子就跪倒地上,给曾祖父穿鞋。曾祖父觉得还不过瘾,便想起了陆勾子的老婆。

  陆勾子的老婆很漂亮。

  还在陆勾子结婚的时候,曾祖父去他家喝喜酒,就看上了这个大家闺秀出身的女人,她与曾祖母的不同之处在于,曾祖母温柔,这个女人娴雅;曾祖母敦厚,这个女人水灵;曾祖母的眼里只有一个村子,这个女人的眼里却有整个天地,细看这个天地,里面有望不到尽头的山和水。

  曾祖父在地里干着活的时候,眼睛一望他的绿油油的看不到尽头的谷子地,心里就生出了一种欲望,一种与这片黄陆庄最大、土壤最肥沃的土地相称的欲望。

  春夏之交,下了几场透雨,谷子拔节似的疯长,一天一个样,把地里的草遮住了。曾祖父给几个长工放了几天假,也让自己轻松轻松。他先把临街的门楼翻盖了一下,把门楼加高,超过街对面陆勾子的门楼两层砖,但他没有往门楼上雕龙头,他觉得龙头那玩意太凶,不合乎他的理想,他往门楼上雕了两条鱼,以示年年有余。

  门楼盖好后,曾祖父站在大街上,看着门楼,总觉意犹未尽。这时,陆勾子老婆从家门口出来了,她背着小半口袋谷子,去村东头大庙口后边的磨坊碾米。她穿着红花小袄,朝前挺起的胸脯,好像顶着曾祖父的胸口,朝后撅起的屁股,好像蹭着曾祖父的腰间,而那走在街上的四四方方的小步,仿佛在告诉曾祖父,你敢过来吗?

  曾祖父对自己说,我意犹未尽的就是你,我有什么不敢呢?

  曾祖父跟着女人到了磨坊,返身插住门。女人看了看曾祖父呼哧呼哧扇动的胸膛,没有惊慌,反而叫曾祖父把碾杆上套的毛驴拴牢,然后,女人解开上衣,躺在了碾盘上。

  曾祖父给女人脱下了上衣,又给女人脱下了下衣,然后从上到下,挨次看女人的身子,连女人腋窝也看了,看完了,开始给女人穿衣服,穿上了上衣,在穿下衣的时候,女人抓住曾祖父的手说:“你为啥不干?”

  曾祖父说:“你们家的地我占了,你的人我看了,剩下的那地方,我不能全占了。”

  女人说:“原来你是个缩头乌龟。”

  曾祖父说:“你错了,陆勾子之所以还是一个人,就是他宁可卖地,也不卖你,不卖你,就是为了给自己保留下这点地方,我不能让他失掉最后的一点地方。”

  曾祖父走出磨坊门口时,女人在他背后说:“我是冲着你的高门楼想跟你好,看来,你是白盖了一个高门楼。”

  曾祖父没有理会这句话。直到二十多年以后,他才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