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十次婚的百岁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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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十次婚的百岁老人

  曾祖父一想到这个,心里就发凉。有一天,陆勾子结婚,请他去喝喜酒,他的酒量很大,一直喝到深夜才回来,一进屋,看见儿子还等着他,他就把儿子抱在怀里,呜呜痛哭。儿子用袖口给他擦泪,擦干后,儿子对他说:

  “爹,我也要喝喜酒。”

  “小孩子不能喝喜酒。”

  “我不是喝别人的喜酒,是喝你和娘的喜酒。”

  儿子的话,一下子触动了曾祖父郁闷了许久的心,他把儿子举到半空,对儿子说:

  “行,明天,就让你喝爹和娘的喜酒。”

  第二天,曾祖父找来全县最有名的善古村吹手班,身披十字红绸带,戴上呢子礼帽,打扮成地地道道的新郎官的模样。吹手班在前吹着唢呐走,他在后边推着独轮车跟着,大摇大摆地朝曾祖母的娘家村子走去。

  在曾祖母的娘家门口,吹手班在门外的大街上反复吹奏着一曲在冀南流传很广的唢呐曲《好事从头再来》曾祖父先给丈人和丈母娘行过大礼,就去找曾祖母。曾祖母还在屋子里做针线活,看见他,嘭地把门关住了。他在门外一声声地叫曾祖母的名字,但曾祖母一直没有应声,曾祖父喊哑了嗓子,不喊了,门却轻轻地开了,在门口处,站着曾祖母,身穿一身红绸子衣服,头顶一块红缎子布蒙头红,脚蹬绣着凤头的红布鞋,完全一副新娘子的打扮。

  曾祖父赶紧叫与他一块来的老伙计陆大驴点燃鞭炮,在鞭炮声和唢呐声中,曾祖父把曾祖母背到门外的手推车上,然后吹手班吹奏着唢呐在前面开路,曾祖父推着手推车,沿着那条已被轧成深深辙印的土道,在吱扭吱扭响的车轮声中,把曾祖母推到了黄陆庄。一进村,街两旁站满了人,比前一天陆勾子娶媳妇时看的人还多。曾祖父用红绸带牵着曾祖母,走进了他们很熟悉、又很陌生的洞房里。

  三

  曾祖父老了以后,常常坐在罗圈椅子里,给孙辈们讲他年轻时的故事。我的叔伯、堂兄堂弟们,早就听烦了他的故事,只有我,百听不厌,因为每次听他的故事,都有不同的感受。

  日本人投降那年,曾祖父从南距黄陆庄百里之外的彭城,往黄陆庄一带贩卖瓷货,由于日本人在这儿的时候,把各家各户的锅碗瓢盆都折腾坏了,像砂锅、碗、盆、夜壶,卖得飞快。曾祖父三天贩一趟,每一趟肩挑一百来件瓷货,能赚百十来元冀南票。曾祖父不愿让这个挣钱的路子一个人独走,就叫来从小与他要好的老伙计陆大驴、黄小三,三个人一块贩瓷。他们贩了整整一个冬天。

  那年过年的时候,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大年三十晚上,曾祖父一家人正在吃饺子,陆勾子身上披着一层厚厚的雪进来了,一进门,扑通跪倒地上。

  “大叔大婶,你们救救我吧。”

  曾祖父和曾祖母怎么拽他,他也不起来,问他有啥困难,他也不说,曾祖父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

  “你爹在的时候,也是黄陆庄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轮到你,成了马尾巴穿豆腐,提不起来了。”

  陆勾子嘟嘟囔囔地说:“我要说了,你可别打我。”

  曾祖父答应不打他,他才说了。原来他去县城祥福成酒楼赌博,欠下了巨额赌债,债主带着打手来他家逼债,限他在除夕子夜之前还债,不然,就要把他老婆抓去顶债。

  “大叔大婶,我能卖地,但不能卖我老婆。”陆勾子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在黄陆庄,只有你和陆大驴、黄小三能够救我。”

  曾祖父一下子沉默了。

  自从陆振干被日本人打死后,陆家二百亩地就撂荒了,陆勾子不种,也不雇人种,曾祖父与曾祖母和老伙计陆大驴、黄小三,私下里说过好多次,想买他的地,本打算开春后再找人说合,没想到陆勾子自己找上门来了。曾祖父把陆勾子拽起来,用他的粗壮厚实的嗓子问:“你小子当真卖地?”

  “大叔,我再不是人,也不能拿这个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