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十次婚的百岁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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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十次婚的百岁老人

  曾祖父活了一百岁,死的那天,他的第五代重孙子刚好满月。按照黄陆庄老辈人传下来的规矩,一个人寿命能过百年,又能活着看见他下边的五辈人,他死后就是红丧。

  出殡的那天,黄家七十多口人都穿着满身红色孝服,黄姓五百多口人,都戴着红帽头,红色的送丧队伍从村头一直延伸到坟地。周围四乡八邻的人,都赶来看热闹,

  曾祖父走了,但他留给黄陆庄、留给后人许多传说和故事。

  一

  曾祖父年轻的时候,人高马大,皮肤黝黑,人们给他起外号叫“紫山”。他饭量大得惊人,吃饭时,蹲到村东头的大庙口,端着一只大海碗,左臂上一排溜放着七八个薯面窝头,咽食声咕咚咕咚响。饭量大,走路的动作也大,隔老远,人们就能听见他的大脚踩在地上的咚咚声。他的嗓门也大,在街上与人走碰头,打个招呼,半条街都能听见。

  曾祖父虽然什么都大,但曾祖母却什么地方都小,小鼻子、小眼儿,细身腰,说话温声细气,走路慢慢悠悠,没事从不出门,出门总是头发抹上油,梳得光光的,全身收拾得干干净净,妥妥帖帖。皮肤又白,脾气好得如水一样柔软。

  曾祖父喜欢曾祖母水一样的人气,曾祖母喜欢曾祖父山一样的体量,两人一山一水,相得益彰,日子过得平平和和。农忙时,两人都下田,男的拉耧,女的把耧;男的犁地,女的撒种;男的在井台上绞水,女的在田地改畦口。从地里回来时,曾祖母坐在独轮车中间的高架子上,曾祖父推着独轮车,伴着吱扭吱扭的响声,走过黄陆庄的大街。

  曾祖父虽然身量高大,却从来没有与人打过架。农闲时,他常常到离黄陆庄一百多里地的彭城,挑着砂锅回来卖。有一回,他挑着一担子砂锅刚回到黄陆庄的村头,遇上地主陆振干的儿子陆勾子。陆勾子与几个无赖少年把他的砂锅砸了个稀巴烂,曾祖父气得抡起扁担要打,扁担举到半空,停了,他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看着那几个少年从眼皮子底下跑了。他扔掉扁担,坐在街旁的一个石磙子上生气。曾祖父原来有一个哥哥大生和一个弟弟小生,大生气盛,几年前,与县里来的当差发生争执,把当差的打死了,后来大生被枪毙在县城北门外的名河滩上;小生气弱,有一次与一个地邻因浇地用水吵了架,回家后愣是生闷气气病了身子,再没有治好。父亲死的时候,对他说:“气盛容易招来杀身之祸,气弱容易引来病魔缠身。咱家就你一个根苗了,你要学会气中。”

  曾祖父坐在石磙上生气时,呼哧呼哧大口喘气,像风箱一样,脸憋得如紫茄子,引来村里好多围观的人,有的说,不能跟陆家完,有的说,陆家财大势大,惹不起。曾祖父忽然站起身.弯下腰,双手抱往石磙子,一用力,抱了起来。人们一阵惊呼,那石磙子是花岗岩做的,足有七八百斤,曾祖父抱着石磙子,一步一步朝村里走去,后边跟着一群人。起初,人们不明白曾祖父要干什么,走到街中间,人们明白了,曾祖父要去砸陆家的大门。早有人跑去给陆家通风报信了,曾祖父抱着石磙子来到陆家大门口,陆家几十号人早已手拿棍棒,在等着他。曾祖父看也不看他们一眼,把石磙子放到大门口,转身走了。

  曾祖父刚回到家,陆振干后脚就跟了进来,他把赔偿砂锅的钱递给曾祖父。曾祖父不要:“我已消气了。”曾祖父用毛巾擦着脸上的汗,“要不是有个石磙子,我真怕自己惹出什么祸事。”

  陆振干非要赔钱,曾祖父就收下了。等陆振干走了以后,曾祖母对曾祖父说:“你既收下了钱,就该把石磙子搬回去。”

  曾祖父再回到街头上搬石磙子时,却怎么也搬不起来。只好把石磙子滚回到原来的位置。

  二

  那年冬天,是个后晌,太阳坐在西山头看着村子,一队日本兵背着枪,在黄灿灿的阳光下,从京汉铁路上拐下来,走进了黄陆庄。一群孩子围着日本兵瞧稀罕,日本兵挨个给孩子们发糖果,但没有发给陆勾子,因为陆勾子太大了,不像个孩子。陆勾子得不到糖果,就骂日本兵,日本兵啪啪扇了陆勾子两个耳光,陆勾子坐在地上大哭。陆勾子娘听说了,就跑出来,一边劝儿子,一边给日本兵赔笑脸。她一笑,笑得满面如桃花,在那个冬日的萧条景象中,在满是石头屋、土坯墙的街上,她的笑俨然是一道灿烂的风景,加上她穿的那件红色缎子小袄,衬托出她如柳枝一样的细腰,充满了媚人气息。日本小队长走到她跟前,对她说:“你的色勾色勾的,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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