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改行了?”他问道。
老张踌躇满志地说:“我如今也是收藏家啦,跟你学的。”
白明哑然失笑:“说说您都收着什么了?化油器还是车轱辘?”
“都告诉你我不想干修车这行了。”他神经兮兮地说,“我憋着宝啦!”
“什么宝呀?”白明不经意地问。
“一只明代万历年间的五彩大罐子!”老张兴奋地说。
玩瓷器的都知道,这明代的瓷器到了“隆(隆庆)万(万历)”时期,虽不如“永(永乐)宣(宣德)”那么珍贵,但也是“制作日巧,无物不有”。
据说明万历年间,还凑合着用江西浮梁县的“麻仓白土”制瓷,再往后就基本没有了,那会每百斤“麻仓白土”就合银价九分,算起来很贵。而所谓“万历五彩”又是“景器”(特指景德镇烧瓷)中“官古瓷”(即御窑场专制)中的上上品。
民国初年,在古玩市场上还不难见到万历五彩,可时价就已经四五千块现大洋了,比同时期的青花瓷贵得多。其工艺是在烧好的白瓷上先高温烧出青花,再施以红、黄、绿、紫等釉上彩,制作复杂,煞是美艳。故有史料记曰:“万历五彩其能力最大,纵横变化,层出而未有穷者也……”
白明不太相信,便调侃道:“哦?您家祖上是开古玩铺的,给你分了遗产?”
“不是!”
“香港徐展堂之流的大收藏家跟你有旧交,送给您的?”
“不是!”
“那就是半夜摸黑儿起来,在1日货巾-场里捡着漏儿啦?”
“也不是!”老张嘿嘿一乐,眨了眨眼睛,道出了他那只“万历五彩大罐”的来历。
在逛古玩市场的时候,老张被“跟屁虫儿”给盯上了,才说了几句话,老张就随着那个人出了古玩市场,拐弯抹角地来到一家叫不上名的小旅馆。在一间地下客房里,还有三两个灰头土脸的人正等着他,屋子里昏昏暗暗,一股子臭脚丫子味儿,呛得老张直捂鼻子。
老张就骂:“这儿怎么跟公共厕所是一个味儿?能有什么好东西给我看?”
那几个人低声说:“大哥,您可别嚷嚷,我们是盗墓的,不是没钱住好地方,是怕出事儿!”
“我不怕事儿,快拿出来让我瞧瞧!”
这几个人就从床底下拉出来一只大纸箱子,里边放着个至少用了两卷手纸一道一道缠得严严实实的物件,费了老大的工夫才打开。老张一看,果真是一只五彩大罐,上边绘的是“海水龙纹”。除此之外,还有两把铜镜。
卖主说,他们是在南方烧砖取土时挖出了个明代古墓,金银财宝之类的东西已经被别人拿走了,就剩下这点玩意儿。他们越想越怕,寻思着赶紧出手,能卖多少就卖多少。
老张问:“卖多少钱?”
卖主说:“这罐子在外边至少卖十几万,卖好了值个几十万也说不准。谁让我们几个是有案在身呢?这罐子一万元归您了,两个铜镜要四千,总共是一万四!您发财去吧……”
老张说:“我没带这么多钱呀。”
那人说:“我们跟着您去取吧,不是不相信你,出了f j您把我们给举报了,到时候咱可连哭都找不着调儿。”
老张就完全相信了,心想:人要想发财,拦都拦小住!这个五彩罐子如果真的能卖到几十万…一
“大哥,您到底要还是不要呀?”
老张被卖主的问话给唤醒了,才发觉自己刚才有点失态,忙说:“要,当然要啦!”于是,就带着那几个人出去取钱——成交!
听了老张的故事,白明大惊失色道:“坏啦,您可是上了跟屁虫的当了!”
老张却笑着说:“别来这套好不好?瞧见我发财,您就眼馋了,咱俩是不是朋友?”
白明说:“正因为咱们是朋友,我才替您捏把汗。走!看了东西再说。”
来到了老张家一看,还真不含糊,老张居然为这两只破罐子做了个展柜,还装上了两盏射灯。两束冷光打下来,真有种老古董的感觉。老张说,街坊四邻们走马灯似地前来观赏,都羡慕死他了,为了防贼,他还给家里新安了防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