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自飘零水自流——张爱玲
她静静地坐在旧上海弄堂的小屋里,房檐上残留着的雨滴落在了她镶绣的旗袍上。爱玲似笑非笑地看着窗外,有种藐视浮生如梦的优雅。远远望去,她清雅独立的姿势像个从古代仕女图中走出来的女子,举手投足间的风华,竟弥漫出足以荒芜了整个世纪的苍冷绝寂。
她擎着黄油纸伞,缓慢而流畅地走在古老而悠长的弄堂里像一片浮萍淌过水面。
她像一口清幽的古井。哪怕隔了千年,也能感觉到她的冷艳嫣然。
1944年的清秋,爱玲认识了胡兰成。
他曾深情地用:“走路时香风细细,坐下时嫣然百态”来形容爱玲。
爱玲说,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她明知每一种感情都是千疮百孔,却染上了红尘情缘,爱到这样销魂蚀骨。
这是她的福址,更是劫难。
那天,爱玲与胡兰成到静安寺上香,寺里香火弥漫,缕缕消散,古佛清灯,悠远沉香。她隔着香火看他,竟如梦如烟,宛若镜花水月般不真实。
从那时起,胡兰成就注定成了张爱玲心里一场愁肠百结的梦了。
后来胡兰成去了汉口,认识了小周。比起张爱玲那超凡脱俗的爱,他更喜欢与小周之间相濡以沫的世俗之情。
人的一生,能够说出多少承诺有接纳多少承诺呢?这进进出出的承诺,就像一场没精打彩的网球赛,人们都很不用心,那么多的球打飞了,没有按照原定的反向飞去。
人生是两条相交的直线,过了某个交点,他们只能越走越远。
他终究背叛了张爱玲。
但后来,胡兰成还回过上海看爱玲。只见他用轻柔地双手拂去伊人头上的落花,带着画罢娥眉未尽的笔意悠然离去,了无踪迹。
惆怅旧欢如梦。
纸醉金迷与灯红酒绿都只是镜花水月,洗去铅华后,留下的是啼痕无数。
历经过战争,沦陷的爱玲,看倦了浮华过眼,锦绣成灰。在她31岁那年,离开了中国。
回眸繁华而沧凉的上海,她无限伤怀。
爱玲依旧带着一身落寞的贵族气质,到了纽约。直到后来她认识了瑞荷以及瑞荷死去,她那身叛逆而优雅的神色一直没变。
到了美国后,她不停搬家,最终定居在洛杉矶的Lake公寓,自闭在332的房间里。断了一切与外界的联系。
寄人篱下的童年,凄凉的战争,以及那红尘艳事,粉末香屑都在她关上门之时,灰飞湮灭。
与世隔绝的时光,岁月静好。她只是偶尔感叹,这春光逼人太甚,红颜弹指老。
除了张爱玲,世间再无第而个人能同时经得起眩目的荣耀和蚀骨的孤寂了。
她的著作里,盛满了畸形,世俗的爱。她终其一生在大俗与大雅之间游离。她说,“生命是一袭华丽的袍,爬满了虱子。”
她的《十八春》道尽了世间悲凉,人情世故。让人看了,像坠入漫漫的时光里,目睹了几个世纪的沧桑。不胜凄楚。
原来是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这韶光贱……
1995年中秋前夕,旷世才女张爱玲化作尘烟殉秋水而去。来不及隔着沧桑,看到那30年前的满月。
感叹张爱玲
第一次识得张爱玲是读到一篇《祭张爱玲》的文章。
有一句话让我难以忘记:张爱玲独自寂寞20年以后,在一个月高星稀的夜晚飞了出去。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可以容耐这么长的时间,不怕孤独?是怎样的一个女子,世上的混浊男子都不堪与之相配?是怎样的一个女子,独自蜷守着一隅清静,只有清风相伴,屋里寂寂如也,只有散着微热的空调为她送暧,躺在地为毯的房子里,把自己的灵魂放飞了。是绛珠仙子历临人间又乘风归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