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金说:湖洲上肯定还逃出来了一个人。
黄管家:你是说……就是他?
张德金:是他。并且他找上门来了。密室里那些包装盒子,他都熟。
这么说他知道我们是谁了?
知道。但是他不跟我们见面。
两人沉默了很久。黄管家说:我们是负了他,但也是不得已的事。再说,谁愿意把一个贼留在身边?
张德金说:他还会来。
黄管家说:再要来,只好又对不住他了。
张德金的眼里露出了凶光。
一连几天,员外家几个伙计很少出门劳作。白天,他们关在家里睡大觉,夜里则通宵不眠。他们把床铺分散到院内各个要害位置。老白跟他们约定,发现贼进来以猫叫为号。守在门口、围墙边和后院的几个,一概不许离开,要制造些声响吓住他,总之决不可让他逃出去。
两天过去了,院里没有动静。
四天过去了,院里还是没有动静。
第五夜,天上有了一弯新月,外面朦朦胧胧。四周很静,夜螟子的叫声格外清晰。
张德金和黄管家伏在阁楼上,眼睛一眨不眨。
半夜时分,张德金忽然听见围墙下轻轻“扑”了一声。不久,下面传来一声猫叫。老黄轻轻碰了碰张德金,两双眼睛一齐盯着外面。
朦胧中,隐约有个黑影无声地在院子里移动。弯弯的走道上,出现了细小的火星,每隔十来步一点,慢慢向里头延伸。有股淡淡的熏香味弥漫过来了,但院里的人饮了大碗浓茶,浓茶能使迷魂药奈何不得……
张德金交代管家:你去把他的香移一下。
管家会意,脱掉鞋子,蹑手蹑脚去了。
“咣当——”忽然传来碗的碰响。
原来,几间房子的门后扣着两个碗,碗沿相叠,只要推门,碗就会碰响。
张德金低声吼:抓贼!
顷刻间,院子里到处是低低的吼声:
抓贼,抓贼——
张德金飞身跑下楼,只见一个黑影从眼前闪过,沿着香路疾跑而去。
前面,已有一个伙计将黑影拦住。那黑影扬手撒了一把灰,趁伙计揉眼睛的当口,他跑了。谁知前面又有一人将他扯住。只听见嘶啦一声,伙计手里只剩下一块破布。
张德金又气又急,骂道:刁贼,你莫高兴得太早了!
张德金拍了几下巴掌,院子四周都点燃了灯。
香路也已被移到了水塘边。
伙计们从院子两边包抄过来,渐渐围住了水塘。张德金想:现在,你恐怕插上翅膀也难逃了。
紧接着,张德金看见管家举着火把折回来:老爷,贼不见了!
张德金一怔,快步赶到塘边。
十来个人正举着火把,将水塘附近照得通亮。塘里的水微微有些发浑,模糊地映出火把的影子。
伙计们搜遍了附近每一个角落,仍不见贼的踪迹。
你们是不是看清他跑这里来了?张德金问。
千真万确是跑这里来了!伙计们说。
再给我仔细搜!张德金说。
又搜了一遍,还是没有。
张德金铁青着脸,额上冒出了冷汗。
伙计们不敢怠慢,继续搜寻,一个说:真怪,莫非他能躲到水里去?
一句话提醒了张德金。他喊:再给我往水塘里照!
火把又靠过来了。浊黄的水面似有浅浅微波,张德金沿着塘边仔细察看。忽然他发现,水面上有根麦秆儿竖着。张德金心里一动,喊道:快拿鱼叉来!
鱼叉拿来了。
张德金把叉扬起,运足了气,向那麦秆下面猛扎下去——
鱼叉在水中猛地一颤,接着,水面上冒起一股鲜血。随后,一个人浮出水面,身负着鱼叉痛苦地抽搐。
伙计们随即用竹篙把那人拨到岸边拖上来。一个伙计摸摸他的胸口,说:断气了!
张德金上前扳转死者的头,他看见了一张曾经十分熟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