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爷,有话好说,别,别!”
“你娃也知道怕嗦?”石孝先调侃一句,举起手枪,“小子,记好,明年今晚就是你的周年!”
也许是那句调侃让赖奎龙受到刺激,他突然昂起脑袋,望定了半山腰上那轮皎洁的明月,单等那一声枪响。
突然,雪儿一步蹿到石孝先面前:“石三哥,让我来!”
好个赖奎龙,确乎色胆包天,临死也忘不了一逞风流,竟朝雪儿一乜眼,道:“想不到我赖某真还艳福不浅,能死在美人枪下,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小美人,来吧,就冲着我眉心开枪好啦,哥哥皱一皱眉头,算我孬种!临死之际,能欣赏一个可心小美人的枪法,实乃赖某难得之艳福也!”
赖奎龙昂头摆正了坐姿,对着半山腰上的月亮,突然,扭过头来朝向雪儿,道:“雪儿,我的可心美人,今日死在你的枪下,毫无遗憾。临死,可否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亲手杀死一个如此深爱你的男人,你在举枪的一瞬,是否也该问问你的内心?你难道就真毫无愧疚,心安理得?”
“好,那就让我告诉你吧!”雪儿双眼圆瞪,杏眼如锥,“畜生,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就是翠薇楼里那个被你们追缉捉拿的玉儿!这一枪,是为我那冤死的小哥索命!”就在这时,枪声猛地撞响。
然而,却偏了,打得赖奎龙脚边的岩石火星直迸。
赖奎龙悚然一抖,镇静下来,揶揄一笑:“呵,小美人,枪法咋这样差?”
“好吧,就让你瞧瞧姑奶奶的枪法!”玉儿一咬牙,再次举起了手枪。
显然,这个美丽的女人从没碰过武器,双手紧握枪管,左摇右晃,似乎总找不准靶心。
赖奎龙望着黑洞洞的枪管,潜伏于内心深处的恐惧就犹如毒蛇般撕扯着他的心,他却硬挺着,从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小美人,咋啦,舍不下哥哥我么?”
赖奎龙话音刚落,只听“砰”地一声山响!
赖奎龙再次悚然一颤,然而,这一枪又偏了,打得他脚边的一块碎石猛可一蹦。
玉儿再次举起手枪,黑洞洞的枪管像是依旧找不准靶心般在赖奎龙头上不停晃动。这一下,我们这位色胆包天的猎艳高手那份最后的自尊终于被恐惧击得粉碎。他下意识地感到,裤裆里,正有一股液体流了出来,热热的,又腥又臊,再也没有了刚才那种“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从容。最后只好一硬颈项,近乎哀求般低声请求道:“妹子,别折磨人了,行行好,你就一枪毙了我吧!”说罢,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好,成全你!”玉儿两排碎玉似的牙齿狠劲一咬,上前一步,几乎是抵近赖奎龙的眉心“砰”地放了一枪。
这一枪极准,眉心射入,后脑贯出。
吭都没吭一声,如同一只沉重的面袋,赖奎龙一头栽倒。
两天后,在歌乐山金刚坡发现了那辆吉普,然而,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于是,各种猜测纷至:一种是,赖被两个部下合谋杀害,理由是:赖身上除现金外尚有一支派克金笔、一块劳力士金表;吉普后备厢还放有刚查获未及上缴的五公斤海洛因,这玩意在黑市上可是价格不菲!另一种猜测是:赖奎龙命犯桃花,死于情杀。之所以找不到尸体,可能早已被大卸八块,抛尸荒山,成了野狗腹中美食。然而,蒋委员长却不那么看,他认定:此事必与地方军阀和袍哥有关!当天,蒋介石从峨眉山飞回重庆,专门召见特务头子康泽训话,道:“自中央参谋团入川,中央就制定了‘消灭赤匪,控制四川,打击刘湘’的既定方针,既然刘湘及其爪牙已经动手,开了杀戒,特别行动队作为中央手中的‘军人魂’短剑,就自当脱鞘而出!我命令,从现在起,对刘湘驻渝各部及重庆袍哥各堂口头面人物,实行全天候盯梢,不管是土军阀还是烂袍哥,只要抓住把柄,瞅准机会,就得无情重击,以张中央之威!”
至此,蒋介石中央参谋团别动队与四川地方军阀和重庆袍哥势力就如同两股地底的黑色潜流,一时间暗斗更见汹涌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