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大成这样说着,突然又愣了一下。他朝江月芳的身上看了看,问,你对我这样,就是为了……让我帮你?江月芳没有说话,埋下头去又抽泣起来。付大成不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江月芳这样抽泣了一阵,才慢慢抬起头说,我只有……春良这一个儿子……
付大成又用力看一看江月芳,就起身下阁楼去了。
付大成想了一个下午,到傍晚时就又来到村里的祠堂。
汤营长将准备押去城里的人都关在祠堂里。付大成知道,这时在祠堂门口站岗的应该是田在兴。田在兴和刘长庚是同乡,而付大成与刘长庚的关系很好,因此,田在兴平时跟付大成的关系也就比别人更近一些。在这个傍晚,付大成来到祠堂门口,果然看到田在兴正抱着大枪坐在门前的石杵上,于是走过来压低声音对他说,我想……进去一下。田在兴看看周五没有人,轻声对付大成说,这里关的都是要犯,你可不要给自己找麻烦。
付大成点点头说,这我知道。
田在兴问,你又要去看那个打伤腿的人?
付大成一愣说,你……怎么知道?
田在兴哼一声说,在路上,我看到你塞给他饭团了。
付大成连忙说,这话可不敢乱说的。
田在兴没说话,朝付大成歪了一下头。
付大成又朝周围看了看,就赶紧进祠堂去了。
汤营长审问春良还是没有任何结果,所以,春良被单独关在享堂旁边的一间小屋里。付大成过来敲了一下门。春良的脸就在门上的小洞里出现了。付大成朝四周看了看,掏出一把红薯干塞进门洞,又递进一支装水的竹筒,然后轻声说,我刚才去你家了。
春良连忙问,我妈……怎样?
付大成说挺好,你放心吧。
春良又问,她……知道了?
付大成嗯一声,说知道了。然后想了一下,又说,你现在不要说自己是红军游击队,也不要说自己是普通百姓,不管汤营长怎样问,只是什么话都不要讲。
春良问,为什么?
付大成说,你如果承认自己是红军游击队,担心会暴露队伍的行踪,可要说自己是普通百姓,就立刻会被处决,你什么都不说,汤营长就拿你没办法。
春良问,今天下午,审问的那些老百姓呢?
付大成沉一下说,都已经押上山去处决了。
春良就慢慢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这时前面享堂的院子传来一阵脚步声。付大成连忙又向春良做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让他记住自己刚才说过的话,然后就匆匆朝前面走去。走过享堂的大门时,迎面碰到汤营长的卫兵。汤营长的卫兵看看付大成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付大成支吾了一下说,来找……汤营长。
汤营长的卫兵说,汤营长在旁边的跨院。
付大成应一声,就赶紧从享堂里出来了。
付大成来到街上,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他先让自己镇定了一下,然后就朝跨院这边走过来。他已在心里想好了,现在如果想保住春良的命,至少不要让他立刻被处决,就必须让汤营长知道,春良并不是一个普通百姓。但是,如果直接告诉汤营长春良是游击队也就等于出卖了他,那样他虽然不会立刻被处决,后面反而更加危险。付大成曾亲眼见过汤营长的手下人是如何处置红军和游击队的,他们杀人的方式想一想都让人不寒而栗。所以,付大成经过一番考虑,就决定对汤营长说得模棱两可一些。
他这样想好之后,就朝旁边的跨院走来。
汤营长正坐在跨院里的一棵樟树底下,面前的桌上摆着付大成下午刚刚收拾出来的猪下水,此时正散发出一股肉煮的香味,旁边还有一壶水酒。汤营长一边吃着一根猪肠子,一边喝着碗里的水酒,手上和嘴上都是油汪汪的。付大成走过来并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在旁边站了一会儿。汤营长放下酒碗一回头,发现了付大成,看看他问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