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大成说,我来……是想向您报告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汤营长听了立刻将手里的猜肠子扔到桌上,说,说吧。
付大成说,有一件事,我还一直没有来得及向营长说。
汤营长皱皱眉不耐烦地说,你快说吧,究竟什么事?
付大成似乎又迟疑了一下,然后才说,就是那个……打伤腿的年轻人。
哦——汤营长立刻站起身,朝付大成走过来,这年轻人怎么回事?
付大成说,他……确实不是普通百姓。
汤营长问,是什么?红军……游击队?
付大成摇摇头说,都不是。
那是什么?
是……是…..
付大成说了两个是,一时也想不出究竟应该说春良是什么。
他又想了一下,说,这样说吧,当初我来这一带杀猪,曾有一次碰到这个年轻人,他把我带进一个大院子,连着杀了两口猪,可后来一直没给钱。
汤营长立刻问,是给他自己家杀的猪?
付大成很肯定地说,不是,那是一个很大的院子,出出进进都是人。
汤营长顿时来了兴趣,问,这么说……他是个苏干?
付大成连忙说,也不是,他不像是那个院子里的人。
汤营长不耐烦了,皱起眉问,那他究竟是什么人?
付大成说,要我看,他是帮苏区政府做事的人。
汤营长想了想,摇摇头说不对,如果他帮苏区政府做事,就肯定是一个苏干。这样说着又哼一声说,我早就看出他不像个普通百姓么!好,太好了!一个苏干能值六块大洋呢!
汤营长这样说着,端起酒碗一口气喝下去。付大成从跨院里m来时,感到自己通身是汗。
付大成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一件事,一件大错特错的事,这件事错得几乎要将春良的性命送掉了。春良确实曾让付大成去给乡苏雏埃政府杀过两头猪,而且也确实没有给钱。那一次是中秋节,乡苏政府准备杀两头猪给区苏政府送去,然后再由区苏政府统一送到部队去慰劳红军。但当时春良对付大成说,手头一时没钱,暂时先记在账上。付大成听了还有些不太高兴,说自己杀猪从不赊账。春良却说,苏维埃政府是不会赖账的,再说付大成经常来这一带杀猪,下次再给也是一样的。现在付大成不知怎么竟将这件事想起来。付大成原以为自己很聪明,他不说春良是红军或游击队,也不说他是苏干,只含混地说他曾帮乡苏政府做过事。他认为这样说了春良的身份就会模糊起来,汤营长就会既不认为他是普通百姓,也不认为他是乡苏干部。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汤营长一听他这样说,竞立刻就认定春良是一个苏干。付大成当然知道,如果春良被认定是苏干就会更加危险,因为苏干还不像红军和游击队,没有任何审问价值,所以只要抓到送上去立刻就会被杀掉。
付大成站在街上,感觉自己的手心已经攥出汗来。
付大成慢慢走出村外,来到溪边。付大成这些年已经养成一个习惯,每遇到一件不知该怎样办的事情,就会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坐下来静静地想一想。他要先让自己的头脑清醒起来,只有这样才能准确地权衡利弊,也才能想清楚应该如何去做。但是,付太成在溪边坐了一阵,却怎么也想不出能有什么办法。春良被关在祠堂里,卫兵看管得很严,而且他的腿上还有伤,所以,如果想帮他逃走几乎是不可能的。而如果他不逃走,就只阵,没有找到踪影,回来之后恼羞成怒之下就命人将刘长庚捆起来吊到树上。直到这时,汤营长才知道了刘长庚竟然就是上竹村人,接着突然又意识到,那个游击队长叫刘儆但刘长庚却矢口否认自己有意放掉刘长年等人。刘长庚说,他跟刘长年虽然是亲叔伯兄弟,但已经多年没有来往,况且他也深知刘长年是怎么回事,就是再给他一个胆子他也不敢将他放走。汤营长见再也问不出什么结果,原想将刘长庚杀掉,但再想一想正是用人之际,而且这时抓壮丁已经越来越困难,于是就将刘长庚留下了。可是死罪饶过,活罪不免,为了杀一做百,就命手下人当着全营人的面将刘长庚的两只耳朵割下来。当然,大家的心里都清楚,汤营长割刘长庚的两只耳朵其实还另有目的,按上级规定,每杀掉一个红军、游击队或苏干,可以奖励几块大洋,而去上面请赏的凭据就是耳朵,每两只耳朵算一个人。汤营长这样割掉刘长庚的两只耳朵,刚好可以去上级那里领到几块大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