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汤营长说,你以后就跟着我吧。付大成说,我……不想当兵。汤营长说,那就不让你当兵,只让你杀汤营长这样说罢就转身走了。
但是,汤营长这一次又食言了。
付大成刚刚穿上保安团的黄军服,就有人给他拿来一条大枪。付大成一见这大枪立刻说,我只管杀猪,不用大枪。但给他拿枪来的人却说,汤营长说了,不杀猪的时候也要拿枪。付大成直到这时才明白,自己是被抓壮丁了。
在这个中午,付大成将这两头饿得半死的瘦猪拉到村外的溪边,先把猪杀了,然后就开始一点一点地收拾。褪猪毛要用热水,但村里已经找不到铁锅,无法烧热水。不过付大成还另有办法,付大成不用热水也一样可以把猪毛褪得很干净。付大成一边收拾着这两头瘦猪,心里却在想着另外一件事情。队伍一开进石坡村,汤营长就开始在祠堂里审问刚刚抓到的人,皮鞭、棍棒、刀割、火烤,哇哇的惨叫声响彻整个村庄。付大成知道,汤营长这样审问是另有目的的。现在队伍缺少给养,所以搜山抓到的人不可能都带在身边,要先确定下来,哪些是真的红军、游击队或苏区干部,哪些只是普通百姓。这样确定之后,只把红军、游击队和苏区干部带走,因为后面还有审问价值,而普通百姓则统统就地杀掉。如此一来,被杀掉的人也同样可以按红军、游击队或苏区干部充数报上去,也就同样可以领到每个人头五块大洋的赏金。所以,队伍开进石坡村之后,付大成寻找了一个机会悄悄告诉春良,汤营长审问他时,千万不要说自己只是普通百姓。春良不明白,问为什么。付大成就对春良说了汤营长这样审问的真正目的。但春良听了想一想,却坚决地摇摇头说,不行,自己绝不能这样说。
付大成不解,问为什么。
春良说,如果自己不承认是普通百姓,也就等于向敌人承认了自己是游击队,而自己是在黑石口的山上被抓到的,这样一来也就暴露了游击队的行踪。可是,付大成对春良说,你如果说自己是普通百姓,立刻就会被杀掉,这个汤营长可是杀人不眨眼的。
春良听了笑一笑说,杀掉就杀掉吧,我从闹红那天起就不怕被杀掉。
这时,付大成想,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看着春良就这样被汤营长杀掉。他想到这里,就扔下手里的杀猪家什朝村里的祠堂走来。付大成走进祠堂时,汤营长正在审问春良。春良的腿伤看上去很重,一条裤管已被血染红了。汤营长盯着春良说,你现在说实话还来得及。春良说,我说的都是实话。
汤营长说好吧,那我就再问你一遍,你究竟是干什么的?
春良说,我已经说过了,上山采药的。
汤营长说,你以为我会相信吗,有半夜上山采药的吗?
春良说,我是白天上山的,天黑迷路了,才困在山上。
汤营长笑了,说,你这样的当地人,会在山上迷路吗?
春良就不再说话了。
汤营长点点头说,好吧,你可以再想想。
汤营长这样说罢,就让人将春良押走了。
汤营长似乎有些累了,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口,一回头看到了正站在台阶下面的付大成,于是问他有什么事。付大成正在心里想着怎样救春良的事,突然被汤营长这样一问,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想了一下就随口说,猪……都收拾出来了。
反水(2)
汤营长听了哼一声,朝他挥挥手。
付大成就赶紧从祠堂里出来了。
付大成回到村外的小溪边,发现收拾好的两头瘦猪都已被汤营长的手下人弄走了。他先将杀猪用的家什在溪里清洗了一下,想了想,索性脱掉衣服跳进水里,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澡。一连几天赶山路钻山林,身上已被汗水沤得发黏,这时在溪水里一洗顿时感到浑身清爽。付大成从水里上来穿上衣服,正要转身回村,忽听小溪对面的竹林里有人哎了一声。付大成立刻站住了,抬起头朝对面望了望,并没有看到人。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转身刚要走,竹林里又有人哎了一声。这一次付大成听准了,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他想了想,就放下手里的家什跳到对岸,朝竹林这边走过来。竹林里传出一阵声响。付大成突然愣住了,他看到,竟是江月芳从竹林里走出来。付大成连忙向四周看了看,上前一把又将江月芳推进竹林。他低声对江月芳说,这种时候,你怎么回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