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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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我想说

  云南教育学院附中高二(3)班马淑媛

  有句话,我藏在心里已4年了,好几次,对着爸爸,我欲言又止。不知是何原因,我始终没勇气说出口,也不知如何说出口。然而今天,我不再有顾忌,我要对着爸爸,把心里的这句话说出来。但亲爱的朋友,在话未出口之前,请先听听我和爸爸的故事。

  爸爸和我之间,曾是十分融洽、十分亲密的。那时的爸爸,在我眼里很宽厚,很慈祥。生活中,他乐观、风趣,屋里房外常常有他爽朗的笑声。而我,则是他眼里的乖女儿。然而,作为家里排行最小的我,仗着爸爸的宠爱,也时常会耍点小脾气。不如意时就赌气不吃饭,而每当这时,爸爸便笑嘻嘻地过来哄,还想着法儿讲笑话逗我高兴,可我往往倔得像头小牛,听不进去。没法,爸爸只好站起身,故意伸个懒腰,然后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带着挑逗的口气说:“那我们可要自己吃啰!”他坐定后,又故意敲着碗筷,提高嗓门说:“吃!我们把饭菜吃个干净,看她还吃什么!”说完,还故意“咕咕叽叽”地吃出声,叫你心急。可当你气消,为应付“咕咕”叫的肚子到处找吃的时候,爸爸突然哈哈大笑,从高高的碗柜上取出食物。原来他早给你留了好吃的。

  爸爸在我眼中也很勤快。由于家庭贫困,他半工半农地整天忙碌着。一大早,他要起来劈柴,编箩筐或者去割草喂牲口,然后又匆忙赶去上班。下班了,他扒上几口饭,又得赶到地里去锄草或上山砍柴。生活的拮据使童年的我很少有零花钱,可又整天吵着要吃这吃那,于是,爸爸劳动回来,身上常带着点杨梅、草莓、花生、黄瓜、甘蔗之类。他知道小孩子吃甘蔗费力,每次都亲自削好,分好节装在碗里,然后说:“这可比城里卖的那些糖还甜,快吃吧!”当我津津有味地吃着这些东西时,辛劳了一天的爸爸便在一旁露出满意的笑容,而我自己则沉浸在幸福之中。

  爸爸没上过学,学问不多,但他肚里的故事却不少。恰好我又是个故事迷,所以爸爸常常给我讲故事。在我的记忆中,爸爸从不给我讲什么“大灰狼”、“小白兔”、“大老虎”之类的故事,他讲的都是古人勤奋学习以及聪明人、善良人的故事,有时也讲一些别出心裁的笑话,逗得我笑个不停。爸爸讲的故事,我永远听不够。我总缠着爸爸一个接一个地往下讲,直到我朦胧睡去。

  我不知道是不是人长大了,对某个人的看法也会改变。总之,我认为生活在幸福中的孩子一般都有“身在福中不知福”的通病。当我长大有了些见识,就对爸爸产生了偏见。我觉得他越来越啰嗦了,而且喝了酒后还常常发牢骚。我开始羡慕别人的父亲,开始抱怨自己的命运。我常常问自己:为什么没有一个滴酒不沾的父亲;为什么别人的父亲出手大方,而自己的父亲却斤斤计较;为什么别人的父亲给自己的孩子买这买那,而我就连身上穿的衣裤也是由妈妈改小的姐姐们的旧夜裳,破裤头;为什么别人的爸爸不是部长,就是主任,而自己的爸爸工作几十年,奖状一大堆,却仍得不到一官半职。在众多问号中,爸爸在我眼里的形象不再高大,反而有些衰老矮小了。我开始觉得父亲无能,庸庸碌碌,大半生无所作为。于是,我慢慢觉得父亲不顺眼,并且羞于和他一起走路,羞于告诉别人他是我爸爸。他讲的故事,我不再觉得新鲜;他讲的笑话,我不再感兴趣,以致于后来故意跟他顶嘴,或者在众多客人面前粗声粗气地跟他争论。终于有一天,爸爸气不过我的骄横,挥手打了我一巴掌,并气愤地说了两句话:“你认为我不配做你的父亲,你就去找一个更好的行了。”我捂着有生以来第一次被爸爸打的脸,哭了。我下决心苦读,要离开家到别处求学。这样一直到我考上了省城中学,但是,爸爸却病倒了。

  在我离家那天,我只草草地安慰了父亲几句,并叫他不用去送我。然而,我刚上车,爸爸却来了。我永远难忘那一刻:爸爸站在冷冷的、薄薄的晨雾中,隔着车窗,我仿佛感到他在微微颤抖。也许是离别唤醒了我内心深处对爸爸的最原始的感情吧,我只叫了一声“爸”便冲下车,奔向爸爸……许久,许久,我才注意到爸爸脸色苍白,面容瘦削,最令人心酸的是,他嘴上竟带着一丝欣慰的微笑。车,就要启动了,望着车窗外进入暮年的爸爸,以前的事突然一幕幕地浮现在我眼前。一时间,后悔、自责、歉疚一齐涌上心头,刚想对爸爸说点什么,车却启动了。只见爸爸费劲地抬了一下手,然后又无力地放下了。我转过身来,不觉已泪流满面……我带着满腹的遗憾走了,身后留下的是一双充满慈爱与期盼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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