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与花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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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山与花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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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讲到这里,柯艾没有流泪,脸色却苍白了,呼吸也急促起来。她恨恨地说:“反正我也不在乎了,我是傻子、弱智、疯子,我是坏人!”

  校园歧视像一张网,紧紧罩住了拼命挣扎的柯艾,使她在劫难逃。她由愤怒到恐惧,由恐惧到绝望,由绝望到麻木,幼小的心灵渐渐凝结成一座冰山。既然这张网摧毁了一个鲜活的生命,它就是罪恶之网。那么,是谁编织了这张网呢?也许,编织者们会沉默不语,或纷纷为自己辩护,说自己如何无辜如何正确甚至如何好心等等。是的,罪恶之网的编织过程往往没有罪恶感,而这不正是最大的不幸吗?

  爱,首先是一种理解

  柯艾怀着失败的痛苦,无奈地告别了校园,回到了家中。从此,父母也承受了异常沉重的压力。望子成龙是历代中国父母的期望。如今,柯艾非但没有成龙成凤,反而连正常的学业也中断了,父母怎能不格外伤心?

  柯艾的母亲司慧是一位大学教师,不但进取心强,还拥有不少教育经验。女儿的受挫不亚于当头一棒,使这位母亲百感交集,说不尽的困惑。为了女儿的康复,她不辞辛劳,遍访京城的心理医生,并在忏悔中反思家庭教育失败的教训。

  让我们听听这位母亲的诉说:

  在写给心理医生的自述中,柯艾倾吐了从上幼儿园到中学十几年来内心世界的痛苦,有些事情我也知道,但孩子内心所受到的这份伤害仍然使我震惊,再一次迫使我反思自己的家教过程。

  女儿是在我和丈夫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出生的。在那个动乱刚刚结束的岁月里,我们对家庭教育、如何为人父母还一无所知,只想着拼命工作,努力学习,找回失去的青春。孩子才50天我就把她托出去上了班,一个星期才得空去看她一次,为了工作、学习方便,两岁时又送她上了寄宿幼儿园。

  上小学前,女儿始终都是个漂亮、聪明又听话的乖孩子,会唱好多歌儿,会编许多的故事,带出去玩,谁见了都要停下来多看上几眼,夸上两句。我们夫妇俩以为这样的孩子不用操心,将来也自然会有出息。只要她吃得饱、穿得暖、不生病我就放心了,从没有想到孩子的内心世界会如此丰富,在她幼小的心里有什么痛苦。

  由于常要加班、出差,女儿从幼儿园回来不是放在奶奶家,就是呆在姥姥那里。祖辈的疼爱成了女儿不可缺少的精神寄托,在我们双方父母家里,女儿都曾是个受到宠爱的孩子,可随着孙子孙女的增加和祖辈对更小孩子的偏爱,女儿的地位改变了,不再是受重视的中心。或许这对于一个天天和父母呆在一起,充分享受到母爱的孩子算不了什么,但对于女儿这样一个内心柔弱、感受性极强的孩子却是极端恐惧的。我现在才明白女儿5岁时为什么会突然变得爱撒娇,总爱装成一两岁的孩子说不清楚话,哭闹着不愿意去姥姥家;为什么每当我夸奖别的孩子时,她总是很生气,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由于缺少我对她的关心和疼爱。那时的我只会反感孩子撤娇的行为,只知道批评她,却没有为孩子的心理健康花费更多的精力。

  女儿上小学后,似乎和幼儿园时变成了不同的孩子。每天放学回来衣服总是脏脏的,满头满脸都是土。有一段时间曾连续出现了不完成作业的情况。每次开家长会,听到的多是老师的批评和指责,这对于我们这对儿时都曾始终是好学生的父母,是一个接受不了的现实。但我们并没有去认真分析孩子为什么不愿意完成作业,是什么原因使她害怕上学,就对她发脾气,甚至动用武力。就是讲道理也多是用自己小时候刻苦学习的事情去开导她;或用别人家的孩子如何如何懂事、听话的例子去激励她;可这样的“开导、激励”得到的却是她的反感和不满。每一次她都说:“我比你们聪明,比谁都聪明!”我当时总也不会明白她小小的年纪为什么会如此自尊,这么不虚心,现在我才知道,这是她在向周围的环境抗争,在寻求一种自我保护。她被老师、同学否定得太多了,我本应帮她在这个被否定的世界里找到自信,可却站到了她的对立面同样去否定她,打击她,在家庭和社会的“镜子”中她都成了一只“丑小鸭”。女儿长大后曾对我说:“妈妈,你一直是一个好学生,你总也不理解一个坏学生的。”是的,我从不理解女儿为什么总说,世上只有她倒霉,不理解她为什么总要装成小小孩来向我撒娇,不理解她为什么总是郁郁寡欢,一个不理解自己女儿的母亲又怎么能真正去帮助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