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是热的 第四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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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是热的 第四季

  我又一次想起了“小四川”。那一年我和排长一行到“小四川”家乡送“烈士通知书”。那时的四川达县是一个贫困县。我们驱车在当地民政部门人员的带队下到达达县,然后步行近两个半小时,再爬上一座大山后,一个宁静的小山村即出现在我们眼前,与周围环境相映的土基房,不规则地撒落在这个小山凹里的山腰上、小溪边再加上株株的柿子树、竹林的点缀让这个小村子显得温暖和谐、温馨而安宁。这就是“小四川”的家乡。是我们的到来打破了昔日的平静,惊动了村中的父老。

  在离村口几十米处,有一棵百年榕树,它的大部份根部外露向四处扩展、粗壮的树杆坚忍不拨地支撑着密麻繁多的分支杆叶,整个叶层形似一巨形伞状、覆盖于村头达百年以上,成为了此村一历史性地标。我们一行人从山坡往下走去,在离榕树四、五十米时,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到了一农妇身上。她手扶着榕树焦急、渴求的举头寻望远方,当我们一行人接近她时,她几乎没什么反映。随行的村支书告诉我们这就是田卫东“小四川”的母亲。自从她得知儿子牺牲后头发一夜之间全白了,至今她没有哭过一次也不再和别人说话,而她的双眼一天天地布满了血丝,眼角还常常被白色的分泌物复盖着,使视力越来越差了,不管天阴和下雨每天傍晚她都会到榕树下等她的儿子归来…。

  排长快步上去握住了她的双手说到;田妈妈你好、我们是田卫东的战友,我们看你来了。我也情不自尽地也握住了田妈的手。此时的空气似乎要凌固了!田妈、愣了一阵子才回过神来,她把搜寻远方的、机乎看不见东西的目光收了回来,“扫”向了我们这一群人,她吃力地用微微的一丁点儿能见到的视力,在这群人中找寻着什么?一遍又一遍的、她抓过每个人的手、摸过每一个人的脸庞、当她那干枯得布满裂纹的手在我脸上抚摸时,我再也无法控制人世间这种母子情怀的震憾!泪水涌流而出……田妈用粗如“锉刀”的手帮我抹去泪水,并极不情愿的从嘴角里挤出一句只有我听得见的话;孩子别哭!

  田妈搜寻完人群,她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儿子了,她失望地再次遥望远方、渴望着来自远山的儿子的呼唤。这种神情、这一举动在这个无助的母亲身上一幕幕地上演,让所有在场的人都流出了泪水。忽然她想到了什么、猛的回过身来一手拉住排长的手、一手抓住我的胳膊,因为今天只有我和排长是穿着军装的人,而田妈和儿子的最后一面就是在县城送儿子入伍时,他也是穿着军装的。显然,她握住我们是一种寄托、是对自己儿子思念的一种无奈举动。她终于说话了;走、到我们家里去,我给你们看“东儿”小时侯的照片。

  去田妈家的路上,尽管山间田埂凸凹不平,田妈视力又不太好,可她似乎步行匆忙,急欲把大家引进家门。

  田妈递过来的“小四川”生前仅有的三张照片。一张是“小四川”加入少先队时,带着红领巾向队旗敬礼时的那童真可爱、笑容灿烂的照片;另一张是“全家福”,“小四川”在母亲身傍笑得心花怒放的照片;还有就是我再熟悉不过的那张,战前我们在个旧照的那张领章冒徽齐全的,标准军人照。田妈边擦着泪水但似乎很欣慰,看着照片在每个人的手中传递,她反复的重复说着“东儿”小时侯怎样带着弟弟们,上山砍柴、放牛、割猪草、烧火做饭和干农活的事。看着“小四川”的照片、听着田妈讲述,我们为这个早早当起“家”的战友的牺牲而悲痛万分。从田妈的口中我们才知道;“东儿”是田妈的希望、是田妈情愿付出生命而在难产时签下“弃母留子”的选择后来到这人世间的!如今白发苍苍的母亲只能整日的以泪洗面,天天站在那颗大榕树下,遥望着远山等待着她那再也见不到的“东儿”的呼唤。这时侯和我们同行来的两个民政部门的小姑娘已泣不成声地哭着跑出屋外了…

  当排长把一个正面印有青松翠柏,中部位置庄严凸显“烈士永垂”大字、里面装有国家给予的800元抚慰金的牛皮纸信封,递到田妈手中时,田妈一点反映也没有,不屑一顾地顺手将信封“扔”在墙角边的小桌上,继续和大家讲述“东儿”的童年。800元,对如今的人们来说;它仅仅是领导们“廉洁自律”标准的一顿工作餐!而对于田妈来说,接过它是“被逼无奈”是十分的极不情愿!还是用今天的眼光看;这800元的“廉洁工作餐”价值,无疑是对田妈最悲伤的内心的再次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