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枪刘哭着说:“你我兄弟一场,哥没随你走,你千万别生气呀!”
“哪里话!”政委替他擦了泪水说,“你已成了人民的功臣,我脸上有光哩。”
神枪刘命家人取出一把精致的翎扇,双手递给政委说:“兄弟,这是哥的手艺,见物如见人,带上吧。”
政委郑重地接过雁翎扇,双目溢满了泪水。
神枪刘伤好之后,到处打听县大队,可县大队一连几个月杳无音讯。庄稼完了,百无聊赖,神枪刘又开始了打雁、勒翎扇。
就在这时候,颍河镇保安队里新来了一位队长,姓黄。姓黄的脸上有块刀疤,人称黄刀疤。这黄刀疤是行伍出身,好朋好友,爱玩枪,也有一手好枪法。他枪上功夫绝,让人把枪拆了,用手巾兜起交给他,让他边跑边装,不出五十步就能打出火来。黄队长调颍河镇不到一个月,就连打了几个恶贯满盈的土匪头目,名声大震。
这一日,黄刀疤正在河滩里打水鸟,忽听有人说:“神枪刘来了!”
黄刀疤抬头朝岸上一看,见一大汉肩扛着苗子枪走了过来。这黄队长久闻神枪刘大名,不由止了打枪,怔怔地看,等走近了,才慌慌地迎上去,拱手施礼:“鄙人黄刀疤,久闻刘兄大名,相见恨晚呐!”
神枪刘常在河滩里打雁,刚才听到枪声,见是有人打水鸟,不由生奇,便来了。不想打鸟人是赫赫有名的保安队长,禁不住惊呆一阵。见黄刀疤这般尊重自己,便还礼道:“黄兄大名早已如雷贯耳,今日一见,可真是三生有幸啊!”
黄刀疤听神枪刘夸得实在,不由兴起,笑道:“老兄枪法如神,久想一开眼界,小弟愿领教。”
神枪刘急忙推托说:“老兄万不可听信传言。小弟不才,实不敢献丑。”
“哪里哪里!”黄刀疤笑道,“玩儿的嘛。”说着,直直递过去蓝莹莹的二十响。
神枪刘慌忙后退一步,连连摆手道:“不中不中。我是打野出身,怎会用快枪?”
“哦呀呀,刘兄过谦!拉碾子就会拉磨嘛,”黄刀疤双手捧枪,“一样的。”
黄刀疤的几个随从对神枪刘的枪法亦是久闻,却没见过,也想开开眼界,起哄道:“是呀是呀,一样的,一样的!”
神枪刘见推脱不得,抬头看天色还早,便放了自己的东西,软软地接了那匣枪,双手一拱说:“失礼了。”言毕,猛转身对河心处一甩手,“啪啪啪”三枪,三只水鸭子顿毙命。
一片喝彩声中,神枪刘见有一麻雀飞来,心想露了就露了,不妨给他们个绝招儿,便举枪搂火,脆脆地喊:“打雀头!”枪响音未消,那麻雀就栽头而下。众人惊呆,慌慌拾起,木然地叫:“穿脑而过!”
黄刀疤原想借机与神枪刘比试一番,听得众人叹服,不由大吃一惊,急急接过一看,禁不住张圆了嘴巴。他深晓打飞禽是硬手活,必须在心中猜出飞鸟的速度截头打,更何况麻雀儿这般小呢!更何况说打脑就打脑呢!黄刀疤知道这路数是自己所不及的,便打消了比枪法的念头,扭脸“噗咚”跪地,拱手施礼道:“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
神枪刘急忙扶起黄刀疤,谦笑道:“这是咋?这是咋?我不过是侥幸打中罢了。”
黄刀疤哪里肯信,当下把神枪刘请到镇公所,设宴一桌,让神枪刘坐了上席。酒过三巡,黄刀疤说:“看得起小弟不?”
怎能说看不起呢?
那就结成拜把之交!
硬要拜,算无奈,神枪刘便拜了。
这以后,神枪刘赶集上店什么的,只要让黄刀疤撞见,非拉住喝几盅不可。喝了酒,喷大空,讲他的出身如何如何穷,官逼民反,当了土匪,后来招安,连搞过多少女人皆向神枪刘交代个一清二楚。神枪刘见黄某实在,也去了戒心,除去帮县大队打仗的事儿没露外,算是全说了。黄刀疤见神枪刘真诚,便要求他人伙。
神枪刘不语。
“保安队有你我两把神枪,颍河镇的治安算是万元一失。”黄刀疤傲然地说,“干吧,小弟决不亏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