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一定是出事了!刘恩茂一扭头,拼命喊了起来:“来人呐,快和我去救我爹——”
村里的门几乎同时推开,家家户户都有人冲了出来。大伙儿一见眼前的情形,想也没想,转身回屋抓起枪,跟着二郎,急冲冲向山里奔去。
雪地上的血迹蛇一样一直伸向远方。
二郎摇摇晃晃跑在最前面,三十几个男人提着枪,红着眼睛拼命地跟在后面。
翻过一个山头,雪地上的脚印杂乱起来,不时有死狼横在地上。转过一个山弯,随着二郎的一声厉叫,操枪的男人们都惊呆了。
雪地里横躺竖卧布满了狼尸,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
远处一棵孤零零的大树上,刘福棠趴在最高最粗的树权上,身子用绑腿带子死死地捆着,枪横在手里,却没有再响一声。
树下,黑乎乎围着一群野狼。有的野狼不时跃起,想扑到那高不可及的树权上;有的野狼顺着树干,笨拙地想爬上去;更多的野狼竟然张开大嘴,啃咬着树于,狼牙咬碎木头的“嘎吱”声传出老远,让人毛骨悚然。
“爹——”刘恩茂惨叫一声,抡起匕首就往上冲。
邻居汪老九一把拉住刘恩茂,大吼一声:“开枪——”
枪声怒吼,子弹纷飞,血肉模糊,野狼惨叫。
几分钟后,狼群狠狠地瞪了火力强大的敌人一眼,扔下满地的尸首,风一样撤去了。
欠狗的债(3)
大郎的尸体就倒在树下,已经被野狼撕成了碎片。
“爹——”刘恩茂悲叫一声,扑到树前。
“儿子……”刘福棠张了张嘴,泥一样瘫在了树上,手里的枪“当”的一声掉了下来。
三天后,刘福棠和二郎一块儿死了。临终前,刘福棠抖着手,摸着儿子泪流满面的小脸:“儿子,爹……不行了……记住爹的话,以后……不要……进山打猎……”
爹死了。大郎、二郎都死了。爹临死前一再叮嘱不让自己再进山打猎,可杀父之仇岂能不报?猎人的儿子身上永远淌着猎人的血,不给老爹报仇,打死那些野狼,不要说刘恩茂一辈子都活不安心,村里的人也绝不可能再接纳他,就连三郎都无法容忍。更何况这方圆数百里,除了山就是山,不进山打猎怎么活?刘恩茂把老爹和大郎二郎下葬后,一个头重重地磕在坟前,提起枪,带着三郎,径直上了大青岭。
刘恩茂下意识地在雪地上一抓,一段粗树枝被他从雪里抠了出来,他想也没想,双手握紧,狠狠地捅了上去
进山一转悠,刘恩茂才知道打猎并不是想像的那么简单。茫茫群山,哪儿都是树,哪儿都是石头,哪儿都是雪,哪儿都一样。表面上四处一片平静,可就是那平静之下却蕴藏无数杀机。不用说虎豹豺狼那些大动物,就是岩石下、大树上、草丛里都让人安心不得。毒蛇、毒蜘蛛、草爬子(蜱虫),看似小的东西,哪个咬上一口,抢救不及时都会致人死命。安安稳稳没有任何毒虫隐藏的大树也让人提心吊胆,突然间就可能会有一段俗称“吊死鬼”的枯树枝、枯树干从天而降,躲闪不及就会被串糖葫芦,非死即伤。白雪覆盖的大石、小路,同样不可大意,那下面很可能就是石缝甚至冰窟窿,一不小心掉下去连呼叫的机会都没有。再加上山洪、泥石流,一个人在大山面前的确是微不足道的。刘恩茂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在大自然面前,一切生物的机会都是均等的,人不能光靠手里的枪,更多的要靠自己的脑袋。
渐渐地过了小半年,刘恩茂摸清了大山的一些规律,找到了一些找野兽、打野兽的方法,逐渐在山里站稳了脚,每天进山也从不空手而归,山鸡野兔信手拈来,就连不常见的鹿都被他猎过一头,他的名气也逐渐响了起来。可不知为什么,野狼他却从来没有碰到过,甚至没有发现过狼踪。
这天,刘恩茂转遍了大青岭上野狼可能出现的地方,可连泡狼粪都没有发现,而且大小动物仿佛蒸发了一样,一个都没有露面。眼看着太阳已经偏西,刘恩茂把枪横在脖子上,第一次空着手领着三郎没精打采地下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