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斌十岁这年,祖父王厚德离世,一家人闹着分家。
王厚德原是朝中高官,有三个儿子:长子王恩、次子王义和三子王礼,均已娶妻成家,生儿育女。三子王礼早逝,留下孀妻刘氏及遗腹子王文斌。
王厚德在世时,对三儿媳妇及王文斌特别疼爱,处处偏袒,引得王恩、王义很不满,但碍于老爷子的威严,便不敢轻举妄动。
王厚德一死,王恩、王义对刘氏不再客气,兄弟俩霸道地将家财瓜分:家中财宝与肥田、青壮家仆、俊马健牛,都归他俩;刘氏只分得几亩薄田,几间旧屋。刘氏好说歹说,他俩才又给了她一匹因性子暴烈被弃之不用的大黄马。
刘氏的娘家清贫,人微言轻,亲友中说话有分量的人大多站在王恩、王义这边,竟无人为孤儿寡母仗义执言。刘氏只有打落牙往肚里咽。
王家分家完毕,还有一位六十多岁的独眼老丫环没人要。王恩、王义见她年老体衰,吃得下饭却干不动活,不愿养个废物倒贴米粮,就想将她赶出家门。
刘氏心善,见这老丫环无依无靠,就去找王恩、王义,说:“这老丫环在王家多年,老爷在世时对她也很敬重,从不把她当下人看待。现在,老爷尸骨未寒,咱们总得给她口饭吃吧!”
王恩、王义都摇摇头,说自家没有这份闲粮。
刘氏无奈,只好说:“不如让她跟着我,给我母子做伴。”王恩、王义见刘氏这么说,连忙夸弟媳深明大义,能自愿照顾家中孤老,暗地里却嘲笑刘氏真是蠢货。
老丫环满心感激地跟随刘氏。分家后,刘氏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整日愁于生计。老丫环见了,劝她说:“三少奶奶莫愁,老身虽是独眼,可看事准着哩!大爷、二爷富贵骄横,生的儿女都不成器。如今,他们虽得了家产,但是用不了几年,准会败落。将来有出息的只有你家小少爷!”
刘氏想,眼下过日子都困难,哪还有心思考虑将来,依然长吁短叹。老丫环见状又说:“等文斌满十二岁,把他交给我,随我出门游历,不出十年,我一定教出一个文武双全、大富大贵的少爷。”刘氏取笑老丫环:“你怎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再说,我若真答应了你,你带着文斌一走了之,谁知道你们何年何月才能回?就算你们如时回来,我一个女人家,又怎么熬过十年岁月?”
老丫环却不像说笑,她问刘氏:“十年时间,你要多少银子日子才过得下去?”
刘氏说:“我嫁到王家后,过得一直富贵、舒适。如今再不济,要过十年生活,少说也得五百两银子。”
老丫环一笑:“我还以为要一千两!五百两银子,不难!”
刘氏很是意外,问道:“你说不难,是不是老太爷临终前偷偷给了你什么宝贝?”
老丫环点点头说:“宝贝就在你眼前,怪你不识哩!”说完,她手指向窗外,刘氏隔窗望去,只见老丫环指的正是马厩的方向。
刘氏不解:“宝贝在哪儿?”
老丫环说:“宝贝就是那匹大黄马!”
刘氏的心凉了半截,叹道:“这马脾气暴烈,驯服不了。它一不能拉车,二不能耕地,动不动就踢人,你怎么说它是宝贝?”
老丫环说:“那是怪你们不识货,这千里良驹怎能耕田、拉车呢?这马是名贵的黄骠马,昔日秦叔宝便是骑着这种马为大唐朝打下江山。老太爷当年派人去胡地,用一千两银子购回此马,却因性子异常暴烈,无人能驯。老太爷病重后神志不清,家中大小事不能仔细交代吩咐,家里的庸人马夫,被它踢怕了,不肯好生照料,以致你们都以为它是匹劣马。明日,老身将它牵到马市,试试能不能碰到个识货的买家。”
刘氏听了这些话,半信半疑。第二天,老丫环牵黄骠马到马市,为了看个究竟,刘氏也跟了去。老丫环为马插上草标,高声叫卖,没一会儿工夫,竟巧遇三个波斯人。老丫环喜出望外,转头对刘氏说:“今天运气真好,识货的来了!”三个波斯人围着马看了又看,个个双眼放光,叽叽喳喳商量了一通,便与老丫环讨价还价,要将马买走。老丫环出口便要两千两白银,波斯人嫌贵,都摇头。最后,老丫环同意以一千两出手,波斯人兴高采烈地付了银子,将马牵走了。马市中看热闹的人纷纷议论,一个去过胡地的马贩子说那马的确是千里良驹。看着一千两银票,刘氏又惊又喜,顿时对老丫环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