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茧不敢隐瞒,如实说了,小窜子一拍大腿:“那根木头是龙哥的宝贝儿子啊!”
老茧如雷轰顶:“龙哥?”
龙哥是道上赫赫有名的人物。那天早上,龙哥为竞选议员的事儿正心烦,接到八姐请柬,便带家人去吃河鲜散心。一没留神,宝贝儿子跑丢了。
起初龙哥以为是仇家做的。可巧昨天,龙哥陪孩子妈在家流泪,孩子妈无意中看了眼当天的《申城报》,顿时惊叫起来。只见报上头条是“乞丐在申城广场骚扰友邦人士”,配的照片是个男孩被乞丐抱着在广场讨钱。那男孩正是龙哥的爱子。
见老茧面无人色,小窜子埋怨说:“你呀你,拐帮规矩,你忘了?”拐帮规矩,一不拐官,二不欺道,三是不留子嗣。是说,一不能拐达官贵人的孩子,因为容易造成影响。而且官大势大关系广,孩子露面都是问题。当年,有人拐了本市督军的孩子,督军一怒之下派出军队,不仅拐帮帮众人头落地,顺带连当地黑道也遭血洗;二不欺道,是不能拐道上人的孩子。拐帮仰仗黑道生存,黑道之间又有说不清的恩怨,拐道上人的孩子,弄不好造成火拼,无疑自断生路;至于第三条,是拐帮内规,大概是说拐帮以对儿童下手为生,讲究的是铁石心肠,要有了孩子,生了舐犊之情,以后心慈手软,这碗饭就不好吃了。但老茧对此嗤之以鼻,他有了小茧,干活时也没见有手软的迹象,事业反而蒸蒸日上,足见老帮规未必能适应新形势。
一想到黑道的残酷,老茧不由腿一软:“我一时油蒙了心,坏了规矩,兄弟你一定替老哥想想办法!”
小窜子只皱眉不说话。老茧心一横,掏出张汇理银行的存单递去:“这是十万,兄弟先收着。”小窜子接过一笑:“还等什么呢,找八姐求情说合呗。”
老茧一拍脑门,连叫糊涂。这城里,没八姐办不成的事。八姐之所以叫八姐,是因为她先后被申城八个高官大帅包养。这些年世道不靖,申城城头王旗变幻,今天马司令当权后天牛军长下野,包养八姐的八个高官先后倒台,八姐非但没受牵连,反而名声更噪,才得了八姐这个威名。
更重要的是,前阵,八姐突然对拐帮秘药有了兴趣。老茧思前想后,一咬牙,将帮内流传多年的麻醉药方献给了八姐。为这事,弄得帮众听到风声,都是老大不乐意。可谁让八姐势力大呢。眼下,凭献方之功趁热打铁,八姐怕也不会见死不救。
老茧同小窜子赶到八国宾馆,八姐正玩麻将。进了包间,老茧就跪在八姐脚边。个把钟头后,一张牌掉地上。老茧捡起牌,双手捧过头献给八姐。
八姐故作一惊:“哎哟,是老茧啊。说吧,什么事?”
老茧想了想,讨过纸笔,打张三百万的借条,双手交给八姐。
八姐一笑:“我啥时借给你这么多钱的?”
老茧赶紧笑着回应:“八姐贵人多忘事,借给过我的,借给过我的。”
八姐把借条放一边:“怎么,遇到麻烦了,出手这么大方?”
老茧看看四周,欲言又止。
八姐皱眉挥挥手:“去吧,你的事我知道啦,试试吧。”
老茧如蒙大赦,急急起身。出了包间,小窜子竖起大拇指:“茧哥,高。赶上八姐心情好,没多问就应承了。放心吧,只要八姐答应了的,还真没办不了的。”
断指冲街
第二天,老茧接到八姐传话,让他赶到租界路口。老茧一阵激动,八姐办事就是利索。老茧想了想,又带了二十万。
到地方,他却傻了眼。只见八姐的福特轿车停在路口。八姐坐在车上,望着跪在脚下的小窜子,怒容满面:“有些事我还不知道,就被手下捅了出去,让我以后怎么混?”
小窜子面如死灰一言不发。八姐叹口气:“唉,你跟我也不短了,规矩也清楚,断指冲街,洗心革面,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