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由于舞厅里太黑,竟没人留意到这微妙的一幕。
舞厅里响起一阵叫好与掌声。
雪儿小姐走到赖奎龙面前深深一鞠躬:“先生,谢谢!”
赖奎龙掸了掸西装,颇有风度地点头一笑:“雪儿姑娘,你受惊了!”
自此,赖奎龙成了皇后舞厅的常客,几乎每晚必到。
由于那晚的“英雄救美”,雪儿也渐渐与他熟悉起来,见了总会柔情地微微一笑。那笑容雪花般轻柔,软软的,如同羽毛从赖奎龙心上拂过,总让他心尖子一颤,间或还会走下台来,静静地坐在赖奎龙旁边,陪他说说话。雪儿的声音不高,如同她的歌声,甜甜的,带着女人特有的柔情和磁性,让人缱绻难舍,如饮醪醇。
日子一长,赖奎龙渐渐了解了雪儿的出身与家境:据舞厅里的妈咪和服务生讲,雪儿的父亲原本是南充乡间的一位塾师,一年前暴病身亡,母亲只好带着她和一个弟弟到重庆投奔住在临江门的大伯,哪知到临江门一打听,大伯半年前就不知去向。无奈,一家三口只好在十八梯一间破屋里安顿下来。由于生活窘迫,母亲一急,一病不起,瘫在了床上。雪儿为了养活弟弟和给母亲治病,经人介绍走进了皇后舞厅。然而,这雪儿却是个守身如玉的姑娘,自进舞厅,只唱歌不伴舞。为了不让她的母亲伤心,每夜十二点,总是会急匆匆回家侍候母亲。作为老牌特务,赖奎龙心机极深,对欢场中的女人总会多一份戒心,为此,曾专门派出两个特务跟踪。反馈的情况似乎比打探到的情况更糟:雪儿的家是十八梯半坡上的一处吊脚楼,风一吹,吱嘎响;瘫在竹床上的老娘病得脱了人形;一个九岁的弟弟倒是无忧无虑,每天早上总会一蹦一跳地背著书包去储奇门小学读书。化装成收荒烂的特务还亲见雪儿的弟弟——一个瘦骨伶仃的小孩从家中拿出几块牙膏皮换了两个铜板,欢天喜地往巷口边的地摊边买了几枚硬糖。试想,如果雪儿没了这份工作,一家三口岂不顿成饿殍!一次,雪儿谈起了她的母亲,竟两眼一红,噙满了泪水。然而,这位雪儿姑娘却倔强而自尊,从不愿接受赖奎龙一个铜板的馈赠,他曾以夜里不安全为由想送她回家,也被她礼貌地回绝了。这的确是位特立独行的姑娘,雪儿与赖奎龙在欢场里司空见惯的所有女人都截然不同,就如同《爱莲说》里的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清新脱俗,美得令人心悸!
人性的善与恶往往只在一念之间。
每每望着雪儿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赖奎龙心中总会涌起一阵悲天悯人的柔情。赖奎龙,我们的这位猎艳高手,似乎真有些动了真情!
泰戈尔说:动物总是为就近的食物而痛苦,人却为远不可及的事物而悲哀。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凭经验,赖奎龙知道,对于这样的女人,绝不可操之过急。
我们的这位猎艳高手不乏耐心。为了这个美丽的女人,他愿意等待。他相信: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水到,自然渠成。等待,如同品尝无糖的咖啡,苦,但却滴滴香浓,别有情致。
这不,天刚断黑,赖奎龙那辆嘎斯吉普又“吱”地一声,刹在了皇后舞厅的门口。
赖奎龙跨出车门,在一个卖花的小姑娘身边停了下来,掏出钢洋,俯身捧起一束玫瑰,然后风度翩翩地大步跨进了舞厅。他决定,每天一束玫瑰,他要用一束束火红的玫瑰叩开雪儿那紧闭的心扉。
五枪响金刚坡
又是一个撩人的夜晚。
皇后舞厅门前的霓虹灯变幻出光怪陆离的色彩。
半圆形舞台上,身着白色纱裙的雪儿手捧着一束玫瑰,用她那略带磁性的声音对着麦克风柔声说道:“下面,我要把这首歌献给一位姓赖的先生,并以此感谢他对我的关心。”随着音乐声,舞厅里响起了雪儿那柔美的歌声:
春风吹醉了岸边翠柳,
水中花影动,
明月羞遮在浮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