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爷开始脱去自己的衣服,槐弥漫在房间里的体温霎时间似乎与他的一切稠密相连,他在幻觉中一次次地看到房间里挂满着那些飘逸的旗袍与槐的那些胸衣内裤,这是他对女性的全部理解,她们的身体像一道神秘不可逾越的障碍,那些飘逸的旗袍与胸衣内裤贮放在她的身体之外,二爷爷好像吸啜着那些衣物上的水珠与清香。
二爷爷轻轻地将头靠在槐的枕头上,他听见自己的呼吸急促而战栗,他的手开始伸长,在这当中,他看见槐的身体中有一片丰满起伏的地方,他知道那是槐的乳房,于是他把嘴伸了过去紧紧地衔住那颗尖挺的乳头,立即,他听到槐的呻吟由远而近地在整个房间里弥漫开来,他感到那些呻吟中的呓语就像那一首首的诗,那么动人,那么动听。
在那些孤独寂寞的长夜,二爷爷与槐频频往来之事,最终被槐的那个当官的男人知道了,但他从来没有给槐提过他心中的疑惑,他甚至有些看不起二爷爷,是槐告诉他说二爷爷是个最好的交通员,他完成任务的方法简单而有效,于是,他便安静了。再说当时白狗子正一次一次地围剿他们,他没有时间来顾及身边的槐或者二爷爷,因此,二爷爷每次来到槐的这座院子里,院子里总是十分安静,即使时已深夜,二爷爷还没有从槐的房间里出来,那个当官的情报处长仍是无语地安静着。后来我在琢磨这件事的时候,发现槐的男人其实并不是不在乎槐,而是他已经无暇顾及她,因为他已经知道敌人的枪炮已经离他很近很近了。 这时,槐总是坐在那棵石榴树下用那双忧郁的目光看着二爷爷或者她的男人,她仿佛站在荒凉河谷的岸上,如今,那里就是她凭眺时间流逝的一个地方,自从与那个男人来到这座名叫海棠的小城之后,一切都又重新开始了,而她知道,这座小城对于她的爱情或者人生都是一座大大的监狱,她和他就住在这座大大的监狱里,在这里,他们的时间仿佛停滞不前,好在槐看到了二爷爷。在凋零的落叶中,她的男人到底在说些什么她一点也听不清楚,她只知道红军必须进行大的转移了。那时,槐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她知道她已经走不了啦,于是,她对二爷爷说,罗林立,你会走吗?二爷爷不知道槐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只是觉得他在和槐的情报工作中干得非常得心应手,他们甚至在城里炸毁了白狗子的弹药库,把一个白狗子的团长送到了左大改的面前,他真的立了功受了奖,左大改还封了他一个沈山头情报站站长的官衔。而槐这时候已经不读那些诗了,她在二爷爷的面前通常问的那句话就是,罗林立,你也走吗?槐的双眼噙满了泪花,她伸出软弱的双手想拉拉二爷爷的双手,但是,这一愿望只能付诸东流,槐的男人已经站在她的身后,于是,槐的泪水没有流出来,被她咽下去了。
砒霜(4)
二爷爷从灰蒙蒙的城里走了出来,他没有一点点沮丧,这一切并非是灾难的全部,除了这一切,二爷爷还有什么,是他背在身上的短火,走在回沈山头的路上,他最遗憾的就是他没有听到槐给他朗诵的诗歌。她想背诵哪几句诗?那样,他就可以看到槐的脸上荡漾着的那些诗歌的光芒。
但他回到沈山头的时候,左大改他们已经走了,那些曾经住着红军的房子已经空空荡荡。他看见他的爷老子站在沈山头的山坡上一句一句地吼着山歌,他听不清那些歌词,但他确实听到了他爷老子从山歌中渗出的欢笑,那时,二爷爷真是气极了,闹红的人到了这步田地,这老鬼竞还有心唱那么欢乐的山歌?他甚至掏出他的那把短火对准了他的爷老子,但他最终没有开枪,他掉转头又往海棠城里走去。
4
我满叔一定不知道我二爷爷在海棠城里发生的故事,所以,他的手伸了出来,而且伸得是越来越长了。
从那个女人把那些钱递到满叔的手里之后,满叔的心理压力是非常大的,在海棠这座已经很大的城里,满叔素以清正廉洁而为全海棠人所称颂,现在,他得为他的爷老子生病伸出手来,这是他始料不及的。所以那个晚上他来到寡婆桥马瞎子的屋里,诚惶诚恐地坐到了马瞎子的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