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被它从睡梦中惊醒
深夜里琵琶
是谁的悲思
是谁的手指
像一阵凄风
像一阵惨雨
像一阵落花
在这夜深深时
在这睡昏昏时
挑动着紧促的弦索
乱弹着宫商角
和着这深夜,荒街
柳梢头有残月挂
啊,半轮残月
像是破碎的希望
他,头戴一顶开花帽
身上带着铁链条
在光阴的道上疯了似的跳
疯了似的笑
完了,他说,吹糊你的灯
她在坟墓的那一边等
等你去亲吻
等你去亲吻
等你去亲吻
等他背完这首诗的时候,他看到槐那张美丽的面孔露出的笑容就像三月的桃花一样绚丽而柔媚,但她仍然没有说话,只是那么长久地看着他。二爷爷便壮着胆子说,我知道那本书是你为我留下的,所以我读给你听。槐便走近了他,在他的额上轻轻地摸了一下说,真好。
那个夜晚,二爷爷和槐就坐在那棵石榴树下说话,槐先是问了一些沈山头的情况,二爷爷乐癫癫地说了,然后槐告诉他,自己嫁的那个当官的是红军的情报处长,他潜伏在这座名叫海棠的城里给那些闹红的人送情报,自己嫁给他之前并不认识他,嫁给他的目的是为了更好地开展工作。
他对你好吗?二爷爷突然问。
槐点了点头,然后说,挺好的。
那他今晚怎么不在家陪你?二爷爷又问。
他去执行一项重大的任务去了。槐轻轻地说。
二爷爷便不再言语,因为他已经从槐的神情中看出了她的揪心。第二天早晨,二爷爷醒来之后面对的是一封信,未拆开信封之前,二爷爷让自己平静了几分钟,这是槐交给他的信,槐说,你把这封信送给左大改。二爷爷问,那里面是一首诗吗?槐点了点说,对,是一首诗,但不是给你的是给左大改的,二爷爷还想问些什么,槐把一根手指伸到了他的嘴边说,做情报工作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安全组织要细,保守秘密要严。见二爷爷点了头槐接着又说,只要你把这封信安全地送到了左大改手里,你就可以立功受奖了。于是二爷爷笑着把信攥在了手里,槐又让二爷爷穿上那套臭烘烘的衣服说,把信拴在裤裆里,这样安全一些。说着从头上扯下一根红丝线把信系好交给了二爷爷。
后来,我在海棠县志里想找到我二爷爷在海棠活动这段时间的记录,但我却没有看到半个文字,我知道我二爷爷因为最后的一种选择而被他们掩埋了,他们有理由掩埋他,正像我有理由记住他一样。
二爷爷开始寻找槐呼吸的地方,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他的手开始伸在空中,进行触摸,就像那个老汉带着他来到池塘去触摸那根颤抖的水草一样,最后把握一种女人的血脉一样兴奋不已,于是,他在完成了一次漂亮的任务之后,他走进了槐的房间。那时,槐的男人也在执行一次危险的任务,他还没有回来。所以,二爷爷走进槐的房间就变得那么轻松自如。
槐站在窗前,她的目光忧郁地望着二爷爷,这令二爷爷有一种临界般的兴奋,此刻,他需要触摸到槐的呼吸,他不知道槐究竟愿不愿意,多少年以来,他就在他的想象中触摸过眼前的这个女人,现在,她正站在他的面前,他不想守住那个秘密,因为那个秘密就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欲望。
来吧。他突然听到槐在呼唤他,槐一边在解她旗袍上的第一个扣子,一边对他说,来吧,在沈山头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想来了,所以我给你留下那本诗集,我知道你会读懂的。现在,那本诗集里的诗你全记住了,而我就是你的了。
一如那个小溪边的夜晚一样,槐脱光了她身上的一丝一缕,微弱的灯光下,槐的身体有一种鹅黄般的瑰丽,二爷爷在那一刻却表现得非常平静,他在心里不停地赞叹着唏嘘着,然后,他的身体竟难以抑制地像那根水草一般颤抖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