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转身上马的时候,珍妮忍不住冲动,做出一直想做的事,走到原来都是她的朋友和玩伴的族人行列之前。她希望他们已经听到她愿意下嫁的事,说不定这样可以化解他们对她的轻蔑态度。她在一个健壮的红发青年的马前停下来。“你好,贾雷纳,”她说道,露出迟疑的微笑。
“你的妻子还好吗?”
他的脸绷着,眼光冷冷地掠过她。“还好吧!”他简短地答道。
他曾经教她钓鱼,当她掉到河里时又跟着她一起大笑,此刻却明显地排斥她。珍妮强咽下一口苦水。
她又转头看着在雷纳旁边的人。“你呢,柯迈可?你的腿还疼吗?”
他的眼光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又望向前方。
她又走到后面一个满脸憎恨之色的人前面,伸出手来,用近乎哀求的口气说:“卡加里,你的贝姬淹死已经四年了。我现在可以发誓,就像当初我对你说的一样,我没有把她推到河里。我们没有吵架,都是亚力在说谎——”
卡加里铁青着脸策马走开。然后,其他的人也都不看她地自她身边骑过去。
只有族里的老军械师约舒把座下的老马拉到一旁,让别人先骑过去。
他俯身向前,用满是老茧的手轻抚她的头顶。“我知道你说的是真话,姑娘。”她望着他的眼睛,不禁泪水盈眶。“你的脾气是很大,那是无可否认的,但即使在小时候你也知道如何控制自己。卡加里和其他人也许会被亚力那天使般的面孔欺瞒,但我老约舒不会受骗。你不会看见我为他的死而难过的!有威廉当主人,我们族人会好一点。卡加里和其他人——”他安慰道。“他们会明白的,只要他们明白你是为了父亲和他们才嫁给姓费的。”
“我其他的异母兄弟呢?”她哑着声音问,试图转变话题以免泪水忍不住流下来。
“他们走另外一条路回家了。我们不能确定‘黑狼’会不会在路上突袭,所以离开康瓦耳后就兵分两路了。”他又拍拍她的头,然后策马前行。
珍妮站在路中央,茫然地看着族人骑马远去,消失在路的转弯处。
“天要黑了,”莉娜在她身边,语气中满是同情。“我们该回修道院去了。”
回修道院。三个小时以前珍妮离开时,还是愉快而活泼的,而现在她只觉得——像死了一般。“你先走吧。我——我不能回去,现在还不能回去。我想我要到山上去坐一会儿。”
“如果天黑以前我们不回去,院长会生气的。”这两个女孩总是如此,珍妮常不守规矩,而莉娜却深怕违规。莉娜非常温驯,长得也很漂亮,有一头金发、棕色的眼睛和甜美的面容,是完美的女性组合。她胆小怯弱,而珍妮冲动勇敢。若没有珍妮在旁,她是哪也不敢去——也不会挨骂。若没有莉娜在一旁担忧和保护,珍妮就会经历许多探险——也会挨许多骂。因此之故,两个女孩就变得非常要好,总是彼此袒护。
莉娜犹豫了一下,然后用微颤的声音自告奋勇地说:“我跟你一起去。你一个人去就会忘记时间,说不定会被——被熊攻击。”
在这个时候被熊杀死反而更具吸引力。但是尽管珍妮很想待在外面好好整理一下思绪,她还是摇摇头,心知如果她们逗留在外,莉娜会怕院长责怪。“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莉娜不睬珍妮的话,拉起她的手就往左边的山坡走上去。这是第一次由莉娜带头,珍妮跟在后面。
在路后边的林子里,两个人影鬼鬼祟祟地跟着她们走上山去。走到半山的时候,珍妮已经不再自怜了。她勇敢地振作起精神。“想想看,”她瞄一眼莉娜说。“其实这对我而言是个崇高而伟大的机会——为了我的族人而嫁给费艾利。”
“你就像圣女贞德一样,”莉娜忍着泪附和。“带领同胞打胜仗!”
“只不过我是要嫁给费艾利。”
莉娜鼓励道:“而且忍受比贞德还不幸的命运!”
珍妮笑了。她们继续走上山顶来到一片密林之后,莉娜又问:“父亲说你长得和你母亲一样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珍妮说着,突然觉得暮色中仿佛有人在看她们。她转身朝回走,淡淡地说:“安修女说,我离开修道院以后要小心自己对男人的影响。”
“那是什么意思?”
珍妮耸耸肩。“不知道,”珍妮说道。“我现在看起来怎样?我这两年里从来没看过自己的脸,只有偶尔从水里看到倒影。我是不是变了很多?”
“哦,是的,”莉娜笑了。“就连亚力现在也不会说你是又瘦又丑,说你的头发像胡萝卜了。”
“莉娜!”珍妮打断她的话。“亚力的死会不会让你很难过?他是你的哥哥——”
“不要再说了,”莉娜哀求道。“父亲告诉我的时候我哭了。现在我不哭了,而我觉得愧疚,因为我应该爱他,可是却不然。从前不那么爱他,现在也不爱。我不能爱他,他是那么——坏心。说死人的坏话是不应该的,但是我想不出什么好话。”她的语声消失了。她把斗篷拉紧以挡住寒风,哀求地望着珍妮,希望珍妮能转变话题。
“告诉我我长得什么样子。”珍妮搂一搂莉娜。
她们停下脚步。莉娜打量着这位异母姊姊,脸上露出微笑,棕色的眼睛望着珍妮水晶蓝一般的眸子。“呃,你——你很漂亮!”
“好,可是你有没有看见什么不寻常呢?”珍妮想到安修女的话。
“有什么会使男人行动古怪的呢?”
“没有,”莉娜说道。“什么也没有。”但是若换成一个男人,可能就不会这么回答了,因为珍妮虽然不是传统的古典美女,但她的相貌非常诱人,红唇似乎饱满得等着让人亲吻,眼睛像蓝宝石一般迷人,头发和身材都像是专为男人的抚摸而生。
“你的眼睛是蓝色的。”莉娜想办法形容,珍妮笑了出来。
“我的眼睛两年前就是蓝色的。”珍妮说道。莉娜张口正要回答,但她的话变成一声模糊的尖叫。一只男人的手蒙住了她的嘴巴,同时开始把她往后拖到密林里。
珍妮察觉到有人自后面攻击,她本能地闪避开,但是已来不及了。
她一面踢一面尖叫着,被一个戴手套的男人抓抱起来拖向树丛间。
莉娜像一袋面粉似地被掳她的人抛上马背,软软下垂的四肢显示她已经昏了过去。
但是珍妮可不会这么容易屈服。当那看不见脸的对手把她抛上马背时,她又从旁边滚下马,跌落在积满叶子和尘土的地上,然后挣扎着爬起来。他又抓住了她。珍妮在他手中扭动着身体,同时用指甲往他的脸上抓去。“利爪子!”他嘶着气想抓住她乱挥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