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的年代总是民不聊生,战争年代的战争总要把穷僻的山庄弄得更空。
许多人都不幸地生在了这个年代,要吃没吃,要穿没穿,只有肚皮朝天等着高贵的死神把他们轻轻地拉到幸福的世界。这老弱病残的好“走”,可一些青壮年耐着哩,一天两天死神是不屑看他们的,不过痛苦是看得起他们的,也许痛苦是死神的先锋吧!
那几年宝柱挺能干活,人们说他是村里最壮的人,不过到了这年月,壮是最不幸的。看着那些老弱病残一一与他笑别,幸福地离开,他难过,难过人们的离去,难过自己怎么这么壮。
人们相信,这样平平躺在自己家里死去将来准有好日子过,人们也相信吊死、撞死将来会变成鬼,到地狱中去受难,不过往日那些壮汉子们都这样去的。
有些资财的人总还有些办法。张斧是最得意的。自己的杂货店要甚有甚,趁此关门自个儿用,宝柱好不容易从柜子里拾出几个破钱来,到了他铺上求爷爷告奶奶才买到一包鼠药。
之后回家躺在地上准备死神的光临,他已能想到死神头上的光环是多么美丽了,但半天什么动静也没有,再看那药包里的残沫,好像是碾碎的花生米。
这回家里要甚没甚了,唯一留下的财产是自己身上穿的那件破旧的马夹和那条磨至腿湾的裤子了。风从墙上的孔子中吹进来,似乎是提醒他,让他看着那几双死神的眼睛(孔子)被吓倒,以减少死神的麻烦,的确他也够累了。
宝柱一下子想到了上吊,但是马上这个奢侈的念头就灰飞烟灭了。哪有那耐的绳子啊!唉,只有往墙上撞了,不过只要有别的死法,他是不会选择撞墙的,那太损了,村里人说这辈子撞墙,下辈子婴儿时就会夭折。他又一次拉着那两条粗壮的腿出去了。疲惫地望着四周,视线都显得没劲了,只能射出几步远,但除了沙土再什么也没有了。
又到了张斧家门口,透过窗子看见张斧正在吃一些面面,料定是鼠药,这回定是真物。便一下子扑了上去,面面撒了一地,也顾不上拿手抓,伸下舌头就舔,不几时地上面面已经一干二净了。张斧骂道:无赖,连我吃些泻药也要抢。宝柱也没反应,只又拖着那两腿出去了,无奈村中无更好的致死工具了,又跌回自己那四个破壁围成的“家”里,没法,准备碰墙,等养足了精神到院子中碰。过了一会儿,似乎精神来了,在院中助跑两步,准备狠撞一下,但只跑到墙跟,那烂房塌了,他只倒在了一堆废墟旁,仍还有一口气。
唉!上山吧,碰见野兽叫它吃好了,但力气没了,怎么上山?办法总是可以想出来的,这石头上阳出来的绿霉先吃了,再上山才有力。果然,力气比先前大了,见了个山洞,许是狼窝,他进去就往倒躺,等着叫狼吃他,没想他这一躺,到把狼给压死了,这狼比人还饿,本来他想死,却成全了狼。
对!吃狼肉就可以活了。说实话,人没办法才死哩!这谁无缘无故就想死呢!
宝柱心里热血沸腾,看见里边有一滩水,准备喝些水补充一下,再吃肉,于是无力地爬过去,伸嘴去喝,不想浑身瘫软,头一下浸在了那滩水里,片刻就不省人事了。
村里一片狼藉。
战争的残酷和战争所带来的灾难相信我们虽未亲历,也有耳闻了,但能惨到这种地步,不是人们的生存环境而是人们在战争时期的那种纯粹的绝望让人毛骨悚然,还有什么有这么大的破坏力呢?而且正写于第二次海湾战争,从中可以明显地看出该同学敏锐的时事洞察力。
故事的结尾让我想起了《警察与赞美诗》,千方百计求死,最终竟是这样一个结局,是作者让主人公解脱吗,不得而知。但可读性无疑增强了。
另外那以点代面的技法,通俗流畅的语言,谐趣幽默的笔触,大大胆离奇的想象都是值得写作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