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私塾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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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私塾记

  第二年,日寇扫荡,年景荒乱,学校停了。我有一个大同学,也是“松竹梅岁寒三友”中的一个好友——刘占德,在这年参军走了。我也想参军去!

  在敌人扫荡的空隙里,我们私塾学屋东邻一村中心的大屋里,有了一所抗日小学。他们动员我去上,我不敢去。他们说,不去,罚桌子、毛巾。我便躲。遇上老师学生去村外作游戏,我像兔子躲老鹰似的连忙溜。秋末,有一天,奶奶领着我去苗凤林家学屋取书,我从阳沟里看见小学的学生们在院子里嬉戏打闹,靠洞处有几个人在抱着自己的一只腿打拐。我吓得连气也不敢喘。

  敌人在河南岸一个村庄安了据点,家乡一带成了边缘区,环境有了一段暂时的安静。另有一种私塾招生,一年5元大洋,我又去那里上学。

  开学那天,老师很和蔼,穿着新棉袍,烧上香,和同学们一起磕头。大概敬的孔、孟两位老夫子。老师是个中医,教学结合行医。他年迈体弱,小解总倚着柱子老半天,好喝配茶,学生每天总有不少时间为他忙活烧水。老师行医外出时间也多,在这里上学觉得自由得多,有点半解放了。可以尽情打闹,可以拿老师当资料说笑,可以在他孙子亲自带动与指点下偷药匣里的山楂、肉桂、甘草吃……还可以耍大刀。学屋门后有一把生铁铸的大刀,一百多斤重,老师说是古人练武用的。古人能像京剧演员耍花枪那样耍。同学们得空就扛扛试试。

  大概也是因为生活中枯燥无味的东西太多,同学们对那些乱骂老师的歌谣,暗中唱得十分带劲:“人之初,性本善,麦子煎饼卷鸡蛋,不给吃,俺不念……”“人之初,狗上屋,扒驴草,喂师傅,师傅吃得饱饱的,教得徒弟好好的……”实际上大家对老师也没有什么恶感,唱这些作贱者师的歌谣,不受良心的责备,无非觉得有趣罢了。

  《孟子》粗读了以后,就不往前读了,什么《诗》、《书》、《易》、《春秋》、《礼记》这些私塾学校的高级读物,一律不再理它。回过头来读杂书,读了一批五言、七言韵文“杂字本”和《国语》、《国文》等新书。老师的糊涂,也算是开明,读四书五经以外的书,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自由也带来难以弥补的损失。上私塾读四书五经,我读了不到二书,一部《论语》,半部《孟子》,《大学》、《中庸》凑乎过去的,不算读,五经一经未读。写毛笔字,我偷工减料,字没写好。学生写仿,老师见写得好的字,高兴了,画两圈,我为了让老师多画圈,今天写仿,又将昨天写的衬到底下,写等于描。瞒老师瞒了自己。害得我一生毛笔字写不好。

  第二年的下半年,村里有了正式的抗日小学,我们都转到抗日小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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