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途跋涉,远渡重洋,李四光第二次离开祖国,终于抵达伦敦。这里是资本主义文明的故乡,是近代产业革命的发源地。如今早已车水马龙,五光十色,大厦林立。但在李四光的眼里,这一切无异于过眼云烟,他心里更渴求的是知识和科学。经过慎重的选择,李四光决定进入在采矿方面较为着名的伯明翰大学。他匆忙离开了伦敦,来到了英国西部重镇伯明翰城,在学校附近的一所公寓住了下来。李四光的确是一位不知疲倦的学生,即使休息时间,也下放松学习。偶尔在假日走进公园,看看名胜古迹,身边也总是少不了一叠报纸杂志,或是一卷厚厚的书籍。在林阴里,在流水旁,他一坐下来就抄抄写写,或是思考一连串的问题。但平静的学习生活没有持续多久,1914年8月4日,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了。以英、法、俄为一方的协约国和以德、意、奥为一方的同盟国,为重新瓜分世界,争夺殖民地,展开了生死大战。一时间,生活物资日益短缺,物价开始上涨,生活极度困难,许多留学生已无法忍受,纷纷离开英国。但李四光硬是凭着顽强的毅力和从小养成的坚忍精神,节衣缩食,克服了种种困难,把学习坚持了下来。他常常利用假期,跑到矿山做临时工,赚钱维持生活,继续完成学业。在这样艰难的时候,他乐观旷达,劳逸结合,利用业余时间学会了拉小提琴,并成了终生的爱好。
功夫不负有心人,1918年5月,李四光用英文写成了一篇长达387页的论文——《中国之地质》,并提交伯明翰大学地质系。6月,他通过了论文答辩。由于这篇论文的提出,李四光被伯明翰大学授予自然科学硕士学位。不久,李四光接到了北京大学校长蔡元培先生发来的聘书,请他回国担任北京大学地质系教授。6年多的英国留学生活就要结束了,尽管国内依然是军阀混战,你争我夺,李四光还是接受了邀请,带着为真理奋斗的治学精神,带着报效祖国的满腔热血,1920年5月,李四光结束了漫长的求学之路,回到北京。此时,他已经31岁,在这年轻的生命成长中,除了幼儿时期和暂短的工作以外,他几乎都在不停的学习中忙碌着,东奔西走,上下求索。如今,对李四光来说,该是他向祖国贡献知识和学问的时候了!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
李四光到地质系后,主要讲授岩石学和高等岩石学两门课程。他备课认真,一丝不苟。对学生的要求很严格,特别注意基础知识和基本功的训练。从岩石的肉眼识别,到显微镜下的鉴定以及进行全面的化学分析,他都要求学生能够掌握。他考试的方法不同于其他老师的方法,除了要进行笔头的问答以外,还发给学生几块岩石的标本,要求他们写出标本的名称、矿物成份、生成条件、与矿产的关系等等。他还极其重视书本以外的知识,经常带学生赴野外考察,边看边讲,边讲边看,要求同学们大量采集标本,回来后,归类整理,陈列在实验室供教学研究之用。
在长期的国外留学生活中,他亲身感受到中国人受尽歧视的耻辱,从而产生了强烈的民族自尊心。他曾说:“我们不能不承认人家的文化程度比我们高,艺术比我们精。人家的地方已经开辟到十分田地,我们的一块沃土,还在那里荒着。请他们来做好了,再拱手奉还给我们,世界上恐怕没有那么一回事。所以,我们一线的生机,还是在我们的民族,大家打起精神,举起锄头向前挖去。”所以,李四光上课的时候,除了科学上的一些专有名词以外,他始终坚持用中文讲解。有一次,上课的时候,一个学生叫他“Mr.李”,叫了几声,他就问那个学生叫谁?那个学生说:“叫你。”李四光说:“你可以称我老李、小李或阿猫、阿狗什么的,但是我不准你叫我‘Mr.李’。”有一次,李四光带了七八个学生到宜昌做野外考察,在街上看见一个美国人坐人力车不给车钱,还要拿起手杖打拉车人。李四光看到后,气愤极了,就跑到美国人面前一定要他付车钱,并且不准打人。那个美国人开始愣了一下,后来一看是一个穿破西服的中国人,竟蛮不讲理地冷笑一下,准备一走了之。李四光和七八个学生操起地质锤把他拦住了。那个美国人一看事情不妙,只得乖乖地给了车钱,灰溜溜地走了。路上的行人都为此感到扬眉吐气。
1937年7月7日,日本侵略军发动“芦沟桥事变”,我29路军奋起抵抗,抗日战争全面爆发。8月13日,日军在上海登陆。12月13日,南京沦陷。1938年10月,广州、武汉相继失守,国民党政府仓皇逃亡重庆。中央研究院也奉命随政府内迁。李四光率地质研究所南迁桂林,在这里度过了将近七个春秋。
1944年春,日军侵袭,战事吃紧。李四光和地质所同事一起,携带轻便物品,于6月27日仓猝离开桂林,经过20多天旅行,到达贵阳。一路上人挤人,水泄不通,又饿又渴,又乏又困,狼狈不堪。到了10月,日寇进犯更加凶猛,国民党军队溃不成军,眼看贵阳要被围困。李四光和同事们只好再次奔波,出贵阳,奔遵义,入四川,大概11月光景,终于到了重庆。长途奔波,精疲力竭,对一个55岁的知识分子来说无疑是一个不小的考验。到了重庆以后,李四光夫妇的健康情况已变得十分糟糕了,再加上触景伤情,李四光又想起了朱森蒙冤离去的惨痛记忆,他的精神是极不愉快的。对时局的愤慨和生活的困苦二者交织在一起,使这位一向坚强的学者也禁不住流下了辛酸的眼泪?
1947年6月6日,中国地质学会理事会在南京决定,让李四光代表中国参加1948年8月在英国首都伦敦召开的第18届国际地质学会。李四光感到这是个离开乌烟瘴气的国统区的好机会。他极其珍视这个机会,用了大约一年的时间准备论文,反复修改,力争代表中国发表高质量的学术见解。这也是李四光的一贯学风。1948年2月,李四光从上海启程,几经辗转,直到4月初,才在香港搭上一艘挪威货轮。大海里的航行是异常艰辛的。对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来说,已不再充满神奇。面对滚滚波涛,海风呼啸,李四光心中思念自己的祖国,祖国正像一艘火海里的航船,中国的人民正在忍受战争的煎熬?
经过大约两个多月的艰难航程,货船终于抵达法国南岸的大港马赛。上岸后,他改乘火车经法国首都巴黎,再横渡英吉利海峡,抵达英国伦敦。码头上,可爱的女儿正站在那里迎接他。李四光的女儿李熙芝当时正在英国剑桥大学读书。她早早地等候在多佛尔码头,迎接父母的到来。1949年9月21日,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在北平开幕。在公布的各民主党派、区域代表、军队代表、团体代表和特邀人士等名单中,李四光是作为中华全国第一次自然科学工作者代表大会筹备委员会的代表之一而列选的。但是,正当李四光以焦急的心情准备回国时,台湾的国民党却正在策划着一个罪恶的阴谋。国民党驻英大使郑天锡接到国民党外交部的密令,要李四光公开发表声明,拒绝接受共产党领导的全国政协委员职务,否则就将其扣留。一个朋友将这一切打电话告诉李四光。接到这个消息之后,李四光当机立断,拿起一个小皮包,只身从普利茅斯渡过英伦海峡来到法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