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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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患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浩然之气,原先的畏惧一瞬间全没了。这一次他亲自带了一干人上了山。冼士炳上山之后就四处放火,他想这一次我也不堵你也不杀你,我烧了你的老巢,看你还能往哪里跑。结果大火顺着呼啸的北风一连烧了三天三夜。待到大火熄灭,冼士炳带着众人在山上捡了二十几具狼的焦尸。众人这才大惊失色,因为这些狼远远达不到能包围几十名猎户的数量。

  果然不出人们所料,当夜就有狼出现在了郓城县的各个镇子里。不过冼士炳早有准备,因为他已经吃过一次亏了。这一次他并没有把这群狼当野兽看,不敢再轻视它们,这天晚上县里早已是全民皆兵,冼士炳已经对这些亡命之徒撒下了天罗地网!

  狼刚一出现,冼士炳就一声令下:“务必杀死头狼!”因为狼虽然凶猛,却是群居动物,如果一旦失去头狼的指挥,那么它们就会跟无头苍蝇似的,不攻自破。随着十面张网的包围圈越缩越小,一支八九十匹狼组成的狼群暴露在人们面前。为了杀死头狼,所有的兵丁都拿着弓箭、长矛向狼群突击。来回十几次,他们才发现了头狼的位置。在冲击狼群的时候,兵丁们发现,群狼都在有意保护后方的一个制高点。兵丁认定头狼就在那里,于是一齐猛攻那个制高点。

  看到这一幕冼士炳不禁苦笑,心想,我活了大半辈子,何尝遇到过这等稀奇事,人竟然和狼玩起了战法。如若不是亲眼所见,还真以为是在梦中。唉,罢了罢了,也许是上天想捉弄一下我冼士炳吧。

  突然,兵丁的头目一声惊叫,打断了冼士炳的思绪。他放眼望去,兵丁已经溃不成军,一个个哭爹喊娘地败下阵来。冼士炳顿时火冒三丈,跑过去一把抓住兵丁头目厉声问道:“亏你还是武举出身,难道区区头狼就能把你吓成这般模样?”

  那个头目颤抖着说:“回大人……那好像不是狼!”

  冼士炳先是一愣,继而冷冷地反问:“你怕是被狼吓得两眼昏花了吧!”

  “我看得真真切切……那领头的毛过三尺,四肢却光滑如人类的肌肤,黑灯瞎火也看不出究竟是什么东西。”头目辩解道。

  听了这话其实冼士炳心里也发毛,但是他又一想到自己为官清廉,上对得起庙堂,下对得起黎民,就算这里面有狼精,毕竟也应该是邪不压正,于是他二话不说亲自带队杀向狼群。

  虽然狼群在头狼的指挥下作战颇有智慧,但终因寡不敌众,到黎明时分,除了少数几只逃走之外,包括头狼在内的几十匹狼全部被剿灭。这时在一个高土堆上,一群人正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一个怪异的尸体议论纷纷。他们围着的就是狼群的首领,正是它害死了县里的几十条人命!

  当冼士炳拨开那尸体的毛发,众人看清它面目的那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只见躺在血泊中的并不是狼,而是一个披头散发赤身裸体的人!这个人还是一张阴阳脸,半边脸正常,半边脸赤紫,看年龄也就二十岁上下的光景。

  看到这一幕有人微微叹道:“原来是他啊!”众人听后也是面如死灰,于是一件往事浮上人们心头……

  那应该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崇祯十七年,清兵虎视山海关,李自成在中原又闹腾得鸡飞狗跳。再加上那一年中原大旱,所以全国上下是一片民不聊生之景。但是郓城县却凭借着历年的积蓄还可勉强度日。一日,街口不知从什么地方来了一对乞讨的母子。母亲四十岁光景,跛足,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她抱着个襁褓,里面不时传出哭声。一开始百姓还会丢给他们两文铜钱,或是一点儿干粮,但由于这些天闹瘟疫,人们怕他们身上不干净,就开始有意远离他们。

  直到有一天人们听不到襁褓中的哭声了,那个乞讨的妇女像发了疯似的见了路人就抓住人家的衣服,祈求别人收养她的孩子。

  一连两天,没有人肯抱走婴儿。虽然有一些心怀恻隐之心的路人撩开襁褓看了看,最后都是摇头叹息离去。

  那一年冼士炳还是一个书生,离开四川老家来山东省亲,恰巧暂居郓城。他看母子实在可怜,于是就上前打探,才发现那妇女十指尽被咬破,原来她早已断了奶水,她是在用自己的血来维持孩子的生命啊!他随手拨开襁褓,看到了婴儿的脸,这才恍然大悟:我说为什么没人愿意领养这个孩子,原来是个阴阳脸啊!冼士炳只好扔下二十文铜钱之后叹息着离去。

  当夜天降暴雨,狂风大作,梁山野狼趁机下山。等天亮之后人们才发现,县城里死伤了很多家畜,乞讨的妇女也躺在地上没有了气息。她的襁褓散开在泥水中,里面的婴儿早已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