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一年就快过去了。眼看着进了腊月,马常奎还是音讯全无。马妻担忧,又因丈夫走时并未留下在京城的详细地址,便派了两个儿子上门向刘永奇打听,欲到京城探望其父。
刘永奇听了马家两子的来意,微微一怔,随即说那地址~时间想不起放什么地方了,待这两天找到了再说。几天过去,两兄弟再上门来求,店里伙计却说老板外出进货了。二人就有些恼怒,心想,如今我父亲在外凶吉不明,你却根本没把他当回事,这算什么仗义兄弟?
二人回家,禀明母亲,马妻也想不通刘永奇为什么会是这样,但这件事就搁置了下来。自此后,马家就同刘永奇少有来往了,只是顾及面子,见面时笑笑而过。
又过两月后的一个傍晚,一个满身落魄、衣衫褴褛、额头上还有几块疤的人敲响了马家大门,马妻开门细看,顿时悲喜交加,此人竟是马常奎!
刘永奇夫妇闻讯前来探望,见到如此这般,忍不住开口询问,那马常奎只是低了头红脸说出一句,马某无能,赔了生意。刘永奇怔了一会儿,微微摇头,嘱咐了让马常奎好生休养的话便告辞而去。回家的路上,刘妻道:“永奇,如今马常奎这副样子,你正好可以将他的铺子还给他经营,拉他一把呀!”
哪知刘永奇却似有满腹心事般摇了摇头,只是叮咛其妻,明日给马家送去些大洋,请个好大夫给马常奎调养。
数月过去,马常奎调养得体胖面红,自觉闲在家中无趣,便来到刘永奇店中,说现在他的店铺也无力赎回,无事可做,想到刘记做个账房。
刘永奇微顿,随后笑着应酬他,做账房的事以后再说,还是再养上一段身体为好。
马常奎听出了话中的推诿之意,心中不快,拂袖告辞。回到家中,其妻闻听此事,感慨道:“人心真是难测!当初他大仁大义,如今你落魄了他竟这般势利!”
马常奎听了,蹙眉紧思,良久冷笑数声。
从此,马常奎无事可做就开始进酒肆逛赌场,马家日子渐渐没落。刘永奇倒是时常派伙计送些银两接济马家,但却不再与马家来往,偶尔得见,挥手招呼即过。
这日,刘永奇去外地进货,却数日未归。刘家人在着急间,忽有人送来一信,原来他竟遭匪绑架了。刘家急塌了天,按信上所说,凑足两万块大洋,这才将他赎了出来。回来后,刘永奇大病一场,也不言语,只是哀声叹气。
又过数日,马家兄弟突然上门造访,拿出一万五千块大洋的银票,说要赎回老店。刘永奇听罢,只笑,并不点头。两兄弟便齐齐跪倒,苦苦哀求。他依然无动于衷,被逼急了才淡淡说道:“你二人回去告诉令尊,让他死了这条心,这店铺我是万万不能放手的!”
兄弟二人无奈,只好如实回家禀告。消息传开,满光州城里的人都说刘永奇不义。
马常奎收回店铺无望,死了心,每日更加肆无忌惮地
出入酒楼赌场,慢慢虚弱了身子。那日,他豪赌五天五夜,输光了所有家产,还负了一屁股赌债,一口气提上来竟口喷鲜血昏倒在赌场。众债主将他抬回家,便坐在他家中不走,等着要债。
刘永奇闻讯赶到,刚进门就被马家二子跪拜,声泪俱下地求助。他一声长叹,拱手诸债主,发话,马常奎所欠债务,明日凭欠条到刘记找他兑换就是。一干债主这才离去。
刘永奇来到后房,探看卧床的马常奎,只见他面如白纸,气若游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见刘永奇进来,他就落下泪来,哽咽着对刘永奇说:“我知大限已到,只是这些年我愧对你呀!京城里的事,还有绑票的事……”
刘永奇却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告诉他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起了。马常奎一惊,问他是否是已经知道了那些事情的真相,刘永奇微微颔首。马常奎更加泪流不止,口里连呼:“愧对愧对!”
不过两日,马常奎亡故。马家二子到刘家报丧,进门便跪倒,哭诉:“刘叔叔,我父亲已经什么都跟我们说了,原来他在京城吃喝嫖赌败光了钱财之事,你早已知道,可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们呢?”
刘永奇两眼茫然,娓娓道出真相。马常奎第一年回来说做生意亏了本,并还要卖了光州的店铺再去京城的时候,刘永奇就觉得很蹊跷了。既然是赔本的买卖,精明的他怎么可能还卖了自己光州的老铺子,再大量地投钱呢?
于是,刘永奇就委托有去往京城的朋友打听马常奎的事,果然内里有玄机。原来那马常奎到京城投靠了表弟,他表弟本是浪荡之徒,引着马常奎玩乐吃喝,使他很快就迷恋上大京城花花世界里的享乐,荒废了生意,赔钱也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