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招伙计
转眼八年过去,日本人终于投降了。
这天午后,“福和楼”的生意刚刚落市,穆若冲正坐在柜台后算账,只听得一个声音怯怯地问道:“老板,您,您店里需要人吗?”
穆若冲抬眼一看,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伙子,一双眼睛怯怯地望着他。便问道:“你叫什么,是哪里人啊?”
小伙子道:“我叫陈经之,是留良乡人,家里人都被日本人下乡扫荡时杀死了,现在日本人投降了,我想到城里来找个差使,混碗饭吃。”
穆若冲端详着陈经之一会,问道:“你会烧菜吗?”
陈经之道:“我会烧鱼!”
穆若冲道:“善烧鱼者会杀鱼,你且杀几条鱼我看看!”便让伙计捉出三条五六斤重的黑鱼,让陈经之当场宰杀。
那陈经之一见三条硕大的黑鱼,在地上凶猛地翻滚,顿时眼睛放光,只见他两只衣袖一捋,左手一伸,捏住黑鱼的脑袋,右手操刀,三下两下就把一条黑鱼收拾干净了,几个伙计见了,不由啧啧称赞。
穆若冲见陈经之手脚利索,便留下他当了伙计。这陈经之聪明伶俐,虽说是店堂的伙计,但更喜欢上灶台,只要看一遍厨师烧菜,就能照着样子烧出来,而且口味更好。穆若冲见他喜欢烧菜,是个掌勺的料,便让他上灶台相帮大厨,帮助配料,打打下手。
这个陈经之特别喜欢烧鱼,只要见到一斤左右的鳜鱼,就会两眼放光,而且烧的鳜鱼特别吸引人,那略带酸味的香气能飘到大运河对岸去,往往能让走过“福和楼”的行人吞口水。
原来“糖醋鳜鱼”的烧法非常复杂,用料也特别讲究,除了一斤左右的天花荡鳜鱼,那佐料也特别讲究,糖要用广西的甘蔗糖,醋要用镇江的三年陈,而且最难掌握的是火候,火旺了,这鱼要烧焦,火小了,这鱼要夹生,所以自从民国二十六年冬天,“百合楼”被一场天火烧了个精光后,石门县城就少了一道“糖醋鳜鱼”的美食,成了石门县美食家的一大憾事。
但那陈经之到了“福和楼”后,竟能烧一手醋鱼,那滋味并不逊色于当年“百合楼”的“糖醋鳜鱼”。穆若冲见这个小伙子会烧这糖醋鳜鱼,便觉得奇怪,问起这手艺的来历,陈经之说是他祖父教他的。
“福和楼”也能烧“百合楼”的招牌菜“糖醋鳜鱼”,这消息在石门县城一传开,“福和楼”的生意当然更好了。
有人告密
陈经之到“福和楼”的第三年,外面都在风传,说解放军快要打过来了,几百万解放军准备横渡长江,攻打上海,石门县城的国军也乱纷纷准备南逃。这天一早,穆若冲正在大堂招待客人,忽听得店堂外面一阵乱糟糟的声音,一个伙计奔进来,对穆若冲道:“老板,不好了,余子高带着侦缉队来抓你了!”
穆若冲问道:“抓我?”
伙计道:“是啊,余子高说,要抓你!”
穆若冲正要躲往后堂,门外已冲进一群人来。只见为首一人,身穿一件黑绸上衣,长得骨瘦如柴,一张猴脸一边白一边黑。这人正是余子高,原来日本人投降后,他又摇身一变,当上了国民党石门县城的侦缉队长。
穆若冲知道已不能脱身,便镇静下来,笑吟吟地迎上前,道:“唷,余队长,一大清早,带那么多人来到小店,不知有何事啊?”
余子高嘿嘿冷笑道:“穆老板,没想到啊,原来你是个共产党!”
穆若冲道:“余队长,这一大早的,你没喝酒吧,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余子高一只脚踏在一条长凳上,嘿嘿冷笑道:“穆老板,你装得倒挺像!今天一早有人到侦缉队揭发你是共产党!”
穆若冲道:“余队长,有人揭发我是共产党,可要有证据啊!”
余子高道:“好,我看你抵赖!”便回头叫道:“带人证!”
只见陈经之从灶台后出来,看着穆若冲道:“穆老板,就在昨天夜里,有几个共产党在这里开会!”
穆若冲吃了一惊:“你?告发的人是你,经之?”
陈经之道:“正是,是我向侦缉队告发的!”
穆若冲笑道:“我是个开饭馆的,每天都有人到我店里喝酒相聚,怎么能说是开会呢?”
陈经之道:“其实,我早就发现‘福和楼’经常有人相聚,好像是在开会,我就暗中留意了。昨天晚上,已经打烊了,我正要回房睡觉,只听到你的房中有很多人在一起,我就躲在门口听,听到你们在说解放军就要渡长江了,要组织人配合解放军攻打石门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