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府尹将江苏巡抚接进府衙。江苏巡抚盯着堂下的钱志节就问:“堂下可是揭榜之人?”
苏州府尹忙答道:“正是。”巡抚一听,忙上前拉住钱志节笑容可掬地说:“好极了,仙驾降临苏州,为三吴百姓祈雨解旱,三吴百姓幸哉,本官代江苏万民谢过了!”言毕,长长一揖。
钱志节见状,心想完了,屁股还没沾凳,官儿连来两个,事到如今,连申诉都没机会了。看这光景,官府显然想拉虎皮张大鼓,狗皮膏药似的赖上我啦。与其这样畏畏缩缩地被捧着,倒不如将错就错,假戏真做,先唬住他们,再相机行事还有几分生路。钱志节这样想着便一反常态,大大咧咧地朝巡抚一挥手说:“好说好说,作法祈雨,为民解悬正是贫道的本意,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如此甚好!”巡抚、府尹齐声欢道。不料欢声未落,衙役又来报:“报——钦差大人驾到!”
钦差方伯年奉旨兼任江苏巡抚,南下督办苏州旱情,闻报有人揭榜祈雨,便快马加鞭地赶往苏州府。
钱志节一听连钦差大人也惊动了,一颗心往下直沉,顿觉一股寒气沁入丹田。心想我无意中误揭一张皇榜,一日之中竟惊动三位大官。三年大旱,民不聊生他们不管不问,一张皇榜却使他们接踵而至,明摆着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嘛。
方伯年一见钱志节相见恨晚似的握住他的手说:“久仰仙翁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三生有幸。仙驾不辞劳苦到苏州揭榜祈雨,可敬可佩,请受方伯年一拜!”方伯年说着就要下拜,慌得钱志节一把拉住:“大人不可不可,祈雨乃为苍生,大人休要如此。”
方伯年一脸诚意地说:“只要能祈下雨来,救万民于水深火热之中,别说是给仙驾下拜,就是磕头也无妨的,但不知仙翁几时可以布坛祈雨?”
钱志节心里骂道:这家伙更坏,一来就把我逼上梁山。此时若有半点马虎,漏出破绽,这冒揭皇榜的欺君之罪便吃定了。想我钱志节也是走南闯北的人,今日里就与狗官们玩玩,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要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他这样想着,心里就镇定了不少。猛地,一个主意袭上心头,他若有其事地叫声:“有了!明日是个黄道吉日,大人可派人在江边搭一祈坛,届时本道长亲临作法,三日之内必能祈下雨来。只是——”
“仙翁有话只管说,本钦差一定照办。”方伯年毕恭毕敬地说。
“如此最好。”钱志节说,“作法祈雨需要诸位大人配合,届时本道长自会安排,只是现在本道长要找个清静之所做法事,不知——”
“这好办。”苏州府尹接口说,“本府辖内有三座三清观,仙翁可到观内行事,本府会安排伺候仙翁的。”
钱志节暗忖这哪里是安排人伺候我,分明是盯我的梢,怕我溜之大吉是也。
“来人!”苏州府尹对差役吩咐道,“护送仙翁到三清观行事,务必小心伺候,如有差池唯尔等是问。”
“是,大人!”差役应声领着钱志节扬长而去。
苏州府尹目送钱志节远去,若有所思地自语道:“他真的能祈下雨来吗?”
方伯年冷冷一笑:“本钦差只怕没人来揭榜,如今既有人来揭榜,这出戏就好唱了”。
“何以见得?”巡抚、府尹齐声问道。
方伯年胸有成竹地说:“能祈下雨最好,皆大欢喜;祈不下雨也无妨,有仙翁这张牌挡着,不就显得我等已尽责尽心,届时再拿他开刀,对上对下总算有个交代吧?”
“妙,妙计!”巡抚抚掌道,“只要我等尽到职责,皇上和百姓也不好怪罪我等的,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嘛!”
“哈哈……”大堂上响起一阵开怀的笑声。
钱志节在祈坛上用桃木剑挑着纸符若有其事地边做法事边不时拿眼往江边巡视。作法祈雨已经三天了,也是最后的一天,按他的计划,此时江边应该泊有他用三百两黄金雇下的飞舟。昨晚他向方伯年提出祈雨时要用三百两黄金祭风雷,方伯年连眉也不皱一下就令人如数拨给。他接到黄金后即买通了三清观的一个道士,用三百两黄金租用了一飞舟,以备今天祈雨时仿效当年诸葛孔明祭东风好溜之大吉。却不知为何日近正午还不见飞舟踪影!日落之前,飞舟若不能如约而至,祈不下雨来,方伯年就要拿他开刀祭坛的消息是他昨天下午从小道士偶然失口中得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