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没带枪,不然这小家伙闻见火药味儿,压根就不会露面儿……”张大爷不动声色地说着,伸手从怀里掏出了那张磨得发亮的桃木虎骨硬弩。正当他眯着一只眼,悄悄瞄准之际,“火貂”蓦地尖叫一声,向林中飘去。
张大爷有点尴尬地说:“这家伙真快成精了我刚对准它的双眼,马上被它猜着了……”
猎狗开路,我们坐着爬犁顺脚印紧追。老貂不敢逃到树上的巢中去,因为已被盯上,怕人用烟熏火烧。它只能仗着身子灵巧,往广阔无边的老林子里扎。可是,张大爷的三只猎狗都受过特殊训练,经验丰富,猎物一旦被盯上休想逃脱。
最后,那团火终于停在了一棵四五个人合抱的大红松树下,屁股倚着树,龇牙咧嘴冲我们哀叫,像是抗议,又像是威胁。看样子,它已没力气再跑了,只能在临死前表现出一点英雄气概和对人类的绝望。
张大爷喝住将要凶神恶煞般猛扑上去的猎狗,再次取出硬弩,十分精心地瞄准,准备痛痛快快一箭解决问题。
不料,他突然慢慢垂下了双手,并顺势把弩甩到几米远的地上。他大睁两眼,嘴巴半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惊恐,像是窥见了某种正在逼近的致命危险。什么东西能把身经百战的张大爷吓成这样我在一旁,汗毛直竖,似乎感觉世界末日要降临了。
我屏住呼吸环顾左右,又看看那只垂死的老貂,并未发觉什么异常。可张大爷已经嘀咕开了:“快退,快退……离它远点……”
他赶着狗忙不迭地朝后退,我满腹狐疑却又不敢多问。正忙活着,猛听一声清脆的枪响,震得树上的积雪忽啦啦直往下掉。子弹正中那只老貂,它额头上多了一个血窟窿,血正汩汩而出,染红融化了地上的白雪。
从右后方的白桦林中蹿出一个滑雪橇的人。他身穿皮装,胸挎猎枪,却是张大爷的小徒弟刘宝顺。那一枪无疑是他打的。
“你小子咋跑这疙瘩来了”张大爷火冒三丈。
“哈哈哈师父,我一直跟踪你们俩,都快累散架了不过总算没白费劲实话告诉你吧,自从听说有这么只‘火貂’,我一直想弄到手,可连它的影儿也见不着,只好老跟踪师父你,可也没机会下手。如今它的毛正密实,我也大功告成了”刘宝顺得意地说。
“你小子,真不是东西”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个国外的皮货商出了二万八的高价,你说我能不动心吗识相的就滚远点儿,别坏老子好事”
“混蛋小子,快回来快回来……”张大爷脸憋得通红,嘴唇乱抖。
“让老子回去,去你妈拉巴子的吧这火貂是我的,谁敢抢我跟谁拼命”刘宝顺凶得像是要吃人。他面朝我俩,慢慢倒退着向那松树滑去。树下沿树身堆了厚厚一层雪,积雪正隐隐约约膨胀、崩落。疯狂叫嚣的刘宝顺浑然不觉,眼看离松树只有两米了。
突然,一声狂暴、骇人的吼叫,犹如地下响起一声闷雷,积雪层骤然间拱起老高,碎块乱飞。一头黑乎乎的庞然大物“呼”地由树身下的洞中跃出,嗥叫着抡起了蒲扇般的巨掌
刘宝顺呆了几秒,终于反应过来,握紧猎枪,猛地回头。“啪”的一声枪响,子弹打偏了。就在这一瞬间,那只巨掌却不偏不倚,结结实实地拍在了他的左脸颊上。好端端的一颗脑袋登时被砸得稀巴烂,脑浆、鲜血喷涌而出,碎肉飞溅到几米远的雪地上。他一声未吭,翻身栽倒在地。
我的老天树洞中竟藏着一头千余斤重的棕熊它正在冬眠呢,被刘宝顺开枪惊醒,自然恼怒万分,大开杀戒。它咧开血盆大口,又张牙舞爪地向我俩扑来。三只猎狗冲上去咬它,没几个回合便死的死,伤的伤,败下阵来。
我扶张大爷坐好,驾着爬犁掉头便逃。冬眠被弄醒的野兽是最狂躁易怒的,犹如火药桶,见火就炸。这头棕熊四足腾跃,势不可当,看那架势非把我们几下撕碎了不可老林子中没有现成的路,我们的爬犁只能在大树间钻来钻去,随时可能卡住。棕熊越追越近,我吓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