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上首的是一个中年胡商,他是苏州胡商首领之一。他垂头丧气,叹息不已。一旁的外地客商一边劝酒,一边询问他为何如此沮丧。那胡商说就在昨天,一直以来与自己合作得不错的苏州首富江家突然终止了和自己的合作,而他连如何得罪江家都不知道。那外地客商又问道:“能成为江家的代理人可是美差。也不知这好运气会落到哪个幸运儿头上?”
那胡商咬牙切齿道:“我已经调查过了,是一个来自黑石国的叫沙弗尔的小子。也不知江二爷哪根筋搭错了,竟把江家在丝绸之路上的代理权全交给了他。这小子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打动了他?”说罢又连连叹息。
听到这里,苏大官人朝坐在对面的随从使了个眼色,用手沾着酒水在桌上写了几个字。那随从立刻起身走了出去。过了不久,他又回来了,在苏大官人耳边低语几句。苏大官人一行人起身出了酒楼。
这一行人由跟班带路,直奔锦门东一家客栈而来。随从问了客栈老板几句,他们上了二楼来到一间房前。
原来这苏大官人正是微服查案的万文山。刚才在酒楼上听到胡商说起江家突然更换丝绸之路代理人之事,他便敏锐地感觉出其中必有问题。他使个眼色,让王三去寻找那个沙弗尔的住所,想来探探。
苏大官人直奔小客栈二楼一号房。跟班敲响了房门,一句生硬的汉语在门内响起:“是谁?”
跟班望望苏大官人,他摇摇头,暗示别回答。跟班不作声,仍不停地敲门。门开了,一个全身裹着白袍的西域胡人站在门口问:“你们是谁?”
苏大官人笑道:“我是徽州府苏大官人,特来这里寻找来自西域黑石国的沙弗尔先生,谈一笔大生意。”
那胡人道:“别费劲了,在苏州,我们只和江二爷做生意。”
苏大官人却旁若无人地长驱入室,嘴里说:“这笔生意却非得和我做不成,因为这关系到你是否能活着离开苏州。”
门在胡人沙弗尔身后关上了,他的眼中露出狐疑不定的神色。苏大官人道:“我要买你手中的金释陀花。”
一听到这个名字,沙弗尔立刻变得神色慌张起来:“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苏大官人从怀中掏出官帖,冷冷道:“苏州知府万文山。”
沙弗尔强装镇定,说自己根本不知道什么金释陀花。万文山道:“你说你不知道金释陀花,可你正是来自出产金释陀花的黑石国。而就在你到了苏州后不久,江家大爷就离奇死亡,而在案发现场却发现了来自黑石国的金释陀香。据我们调查,江大爷出事前后,进入苏州城的黑石国人只有你。我再问你,为什么江家会突然中断合作多年的西域伙伴,转而与你合作?是你的资金雄厚吗?还是你的人脉宽广?据我所知,这之前你只不过是西行路上一个三流的小胡商而已。你又做何解释?”
沙弗尔的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万文山喝道:“还不赶快交代你是如何谋害江大爷的?难道你真的想死在异国他乡吗?”
沙弗尔扛不住了,叫道:“大人,我没有谋害江大爷,我只是……只是把金释陀香和蛇烟带进苏州。我全说,全交代。”
那金释陀花果然是沙弗尔从西域黑石国千里迢迢带入江南的。这本是江二爷用重金向他订购的。除了金释陀花之外,还有封在金释陀香中的蛇烟。原来,这金释陀花本是奇物,每三十年一开花。在金释陀花开之际,它的根部沙土之中会钻出许多极其细小的飞虫,聚集在花周围,食金释陀花粉为生。花谢之后,它们便又钻入沙土中,好似冬眠般,等到花再开时,被香味激活,才再次苏醒,钻出沙土。这小虫群居而生,飞舞起来,如同一条灵动的蛇,所以叫蛇烟。因为食了金释陀花的奇毒,让它们也身含诡异的毒素,一旦遇血肉之食便溶血肉化青烟而去。只是蛇烟不攻击人畜等活物,除非在活物身上有金释陀香。
万文山又问道:“那你又是怎么把蛇烟运到苏州,那江二爷又怎么知道这些的?”
沙弗尔道:“我一直想和江家做生意,请了江二爷多次,只因我是三流小商家,他始终没答应。终于有一天他答应了。就在那次酒席上,他向我打听黑石国奇闻异事,我为讨好他,便告诉他金释陀花和蛇烟的事。后来,他就叫我帮他采购金释陀花秘密运到江南。这件事十分凶险,本来我是不愿意的,只是他许诺事成之后,让我做丝绸之路上江家唯一代理人,我才答应。我在我们黑石国内遍寻高人,终于打听出取金释陀花及利用金释陀花粉制作焚香、召唤蛇烟之法,又令人在沙漠腹地寻找经年,竟真找到一株生长了近三十年的金释陀花。在金释陀花即将开放时,我请高人把它周围三尺深的沙土用滚蜡封住,深挖而出装入锡函之中,连土运到苏州。又让高人将其花制成含有金释陀的焚香,一起交给江二爷,并告诉了他使用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