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乌云越升越高,越逼越近,很快便飘到了他们的头顶上。伴随着一阵大风刮来,几颗黄豆粒大的雨点随后砸了下来,身边的散沙立刻凝成一个个稀疏的小沙球。一眨眼天空中乌云翻滚,地上阴风怒号,江上掀起一个接一个的白头浪,足有半米多高。见突然变天了,清源一男赶紧跳起来,指着张老五说:“你的,赶紧去收网,咱们的赶紧回去。”
张老五划船下江,把那张大淌网堆在渔船的前头,那张有十几丈长的丝挂子仍旧留在水里,拖在渔船的后面。等他收拾好渔网,划回到小汽艇旁边时,江上的风刮得更猛了,也更大了。
安置好渔网,张老五把渔船划到汽艇跟前。这次,他没用缆绳把渔船和小汽艇绑在一起,而是拴在小汽艇的后面。见张老五拴好船,清源一男赶紧发动了马达。小汽艇便拖着渔船,缓缓驶离了岸边,径直朝通江县城的方向驶去。
出江汊子驶入黑龙江,才发现江里的风比江汊子大多了,浪也高多了。小汽艇拖着渔船,就像一前一后飘落在水面上的两片枯叶,时而被三四尺高的大浪推向浪尖,时而又一头扎进了浪谷,不停地上下颠簸着,在风浪里挣扎。那些喝得醉醺醺的鬼子兵,被这么一番折腾,都晕船了,一个个赶紧趴到船舷旁,伏在那里张大了嘴,不停地朝水里呕吐。
渔船比那艘小汽艇要小得多,更经不起风浪。怕渔船被大风浪掀翻,张老五双手持着一副大桌,使船头一直对着每一个恶狠狠扑过来的大浪。
小汽艇拖着渔船驶到江岛下游的沙嘴滩,已经驶到两江汇合的那条水线上了。这里距离两边的江岸,至少也有两三里地。趁着汽艇拐弯,张老五把大桌深深地插进水里,用尽全身力气朝前狠推了两下,撵上前面的小汽艇,猛地一别大桌,渔船的尾部立刻掉过去了。那张一直拖在渔船后面的丝挂子,在渔船猛地掉头的工夫,一下子甩了过去,加上江水的巨大冲力,丝挂子便立刻顺到了行驶中的小汽艇下面。
汽艇上的鬼子兵这时个个吐得脸色蜡黄,闭着眼睛依靠在船舱里,瘫软得如一堆堆烂泥,拿不成个了。他们谁也没有去注意后面的张老五。
一直欢叫的马达突然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哽咽一下,发出了一阵声嘶力竭的怪叫,接着戛然而止。听见马达突然熄了火,那些鬼子兵顾不上晕船的难受了,个个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才好。他们个个心里都清楚,在这样大的风浪里行船,汽艇没了动力,其结果自然可想而知了。几个鬼子兵赶紧打起精神,扶着船舷站起来,紧盯着前面驾驶汽艇的清源一男。
清源一男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对站在渔船上的张老五说:“螺旋桨的,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你的下去看看。”
张老五应声回答说:“好的,我这就下去。”
说完,他扒光了衣服,纵身跳进水里,憋足了一口气潜到艇下,使劲地扳住艇舵,让小汽艇的侧面迎着风口停住,才从水下露出头来。他双手抓住船舷,对站在汽艇上的清源一男说:“太君,不行啊,螺旋桨好像被一张渔网缠住了,解不下来。”
清源一男不知是计,更没注意到小汽艇已经是侧面迎风停住,仍旧趴在船舷旁,对着艇下的张老五问:“你的再看看,有没有办法把网解下来!”
张老五赶紧说:“递给我一把匕首,我再下去看看,看能不能把那张渔网从螺旋桨上割下来?”
一个鬼子兵赶紧从腰间拔出一把军刺,递给艇下的张老五。
张老五接过军刺,再次消失在了水下。那些鬼子兵也都和清源一男一样,趴在船舷边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水下的动静。
汽艇上的六个鬼子,全趴在汽艇的一侧,压得艇舷快要贴近水面了。张老五突然从水下蹿了起来,几乎露出了半截身子,双手使劲扳住船舷,接着双腿朝上一缩,死死地蹬住小汽艇的下部,憋足了一口气,连蹬带晃,顿时把艇上的几个鬼子兵摇晃得前仰后俯,东倒西歪。正赶上这会儿一个三四尺高的大浪从艇的侧面扑上来,小汽艇一下翻了,把艇下的张老五,还有艇上的六个鬼子一起扣在了汽艇的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