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平朝天上就是一枪,随后向哨所冲去。他冲进哨所,英子一头钻进他的怀里。何平安慰说,没事了,一只胆小的熊。英子身体还在抖,抱着何平不肯撒手。连长在一旁说,天亮还早,让她再睡一会。说着走到门口停了下来,说,记着,别关灯。
屋里静了下来,英子抹着泪说,你这里太恐惧了。何平说,黑熊这种动物你不能怕,你越怕它越张狂。
黑熊常来吗?
它是这里的常客,它不来,我还挺寂寞的,这不是快过年了吗?
黑熊也过年?
去年这时候也来过,想弄点吃的。
没伤着你吧。
它挺怕我的,你放心在这里过年,这黑熊挺喜欢女色,不会伤女人的。
你别骗人了。
真的,我挺感谢黑熊的,要不你陪我在这里过年吧。
你让我陪你在这里过年?
何平感觉有泪水落在脸上,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落在脸上的雪花在他手心里化成了水。
屋里怎么飘雪了?
呼伦雪(5)
何平猛地坐了起来,这才发现是一场梦。他抖了抖身上的雪粉,看见林子里飘满了雪花。
这时,远处传来老欢的叫声,急切。
何平从雪地里爬了起来,将红纱巾塞进大衣兜里,朝林子里打了一声长哨,好一会儿,不见老乐的影子,那边老欢的叫声更急切了,何平便向哨所奔去。
何平赶到哨所,军犬老欢守着桌子上的电话一个劲地叫着。何平拿起电话,电话没蜂音。他拍拍老欢的头说,刚才电话响过。老欢叫着冲出了哨所。何平知道电话线被大雪扯断了,要尽快查找线路,否则和山下失去了联络,可就出大事了。他提枪出了哨所,见老欢朝林子里跑,快步跟上。
老乐没有回来,何平并不担心,看来老乐是想亲自弄一只野兔回来,孝敬主人的女朋友。这一点何平对老欢拿不准,对老乐是信心十足的。
老乐是一位副司令奖赏给他的。
何平刚当兵时,呼伦山还没有电视插转台,这里的军民别说看电视,能听到外面的声音都难。当地军民为了描写山下小镇博克图文化生活的单调,还编了一句顺口溜:博克图不大点,东西沟上下坎,百货商店不开门,照相馆没胶卷,公社书记一只眼,一把瓜子嗑三圈。连队驻扎在山里,到博克图镇要翻三座山,连队唯一了解外面情况的便是连部的一台半导体收音机,不过,收音的效果吱吱啦啦的极差,大家要静心屏住呼吸才能听清里面的内容。连长常带收音机到呼伦山,山上的信号比山下的信号清楚。
呼伦山最热闹的时候,是建电视插转台那一年。山下的军民听说要建电视插转台,热闹得像过年一样。听说山上的石头砖块运不上去,全师的官兵都出动了,轮番向山顶背石头砖块,老百姓也自发地参加了运输的队伍。为了尽快看到外面的大世界,官兵和老百姓每人带上一只手电筒,斜挎在肩上,背的背,扛的扛,将石头砖块连夜运上山。曲曲弯弯的山路上,一只只手电筒排成了一条长长的火巨龙,把整个呼伦山映得通红,格外的壮观。那些爬不上山的老人和小孩也围在山底下观战,整个山城里的人好像没有人入睡,直到天明。那情景生活在山城博克图的人没有一个人能忘记的,也许就是那一年,黑白电视机开始走进山城人的家家户户,也走进了连队和哨所,站在遥远的呼伦山一步就可以跨进北京城,放眼祖国的大好河山。
呼伦雪(6)
何平没想到连里把这项光荣的任务交给了他。上山的第一天,眼望群山觉得自己是呼伦山的主人了。可没过多久,呼伦山的寂寞和恐惧,吞没了他的新鲜感和自豪感,心想,年底还是复员回家吧。后来,一位副司令员来呼伦哨所检查工作,改变了何平的想法。
副司令员上山那天,望着眼前那孤独的小屋,紧紧握着何平的手说,小鬼,你辛苦了。何平满脸通红地一个劲傻笑。副司令员摸了摸他的头问,有什么困难吗?何平傻笑着望着副司令员那一脸的汗水,一肚子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这时,老欢在一旁叫了起来,何平看了老欢一眼,想起什么说,首长,能给老欢找个伴吗?副司令员瞅了瞅老欢,老欢很乖地跑了过来,吻着副司令员的脚尖。副司令员摸了摸老欢的头说,有老欢就应该有老乐,山里缺少的就是欢乐。副司令员亲切地拍了拍何平的肩膀,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