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凭着天生顽固的本性再加上几分酒意,打量着他的脸。她发觉似乎他所说的“阴谋”不仅会使他生气,而且使他变得尖苛起来。她不顾危险继续说:“我很乐意下台,但是先要确知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做。”
“你当然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事。”
“我不很——确定。”
“你真让人惊讶。你可以一面说谎,又一面直视着我的眼睛。好吧!让我们玩这场游戏吧!首先,你那个妹妹——我敢发誓她连自己穿衣服的胆量都没有——借着你和那羽毛枕头的帮助……”
“你知道这件事?”她忍不住想笑。
“我可不鼓励你笑出来。”他警告着。
“为什么不能笑?”珍妮狡猾地说。“那对我也是一个玩笑。”
“我想你对这件事一点也不知情?”他望着她脸上的红霞,不知那是因为她喝了酒还是说谎的关系。
“如果我知情的话,”她正色说道。“你认为我会为了羽毛而急着卖身?”
“我不知道。你会吗?”
她若有所思地说:“我不确定。为了要让她逃脱,我想我会——可是必须等我已经计穷了才行,所以就这件事而言我不可能骗你。还有什么事呢?”
他把杯子摆到桌上,开始朝她走近。
“我想你是指我和威廉逃走的事吧?”她不安地退后一步。
“我也不能为这个认错。他就躲在林子里。我是一直等到你要和里克一起走开时才看见他。”
“很好,”他冷冷地说。“虽然你知道我说过即使你是苏格兰女王我也不娶你,但是你不知道就在你逃走的时候,我还像傻瓜一样地告诉桂佛利说我打算娶你。而且你也不知道我们在梅家堡举行婚礼之后,你就要住到修道院去了吧?那样会很技巧地使我一辈子都和你有婚姻名分,却又不能有子嗣!如果你再对我说一次谎——”他把她抓到跟前瞪着她。
“你那时打算做什么?”她低声问着。
“傻话说够了。”他不耐地说着,然后低头用力地吻住她的唇。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她并没有反抗,事实上她似乎根本不知道他在对她做什么。他抬起头来发现她正瞪着他,蓝眼睛里是一种他从未看过的神情。
“你那时打算做什么?”她又轻声问道。
“你听见我说的了。”
一阵暖流袭遍她全身。她凝望着他那催眠般的眼睛轻声问:“为什么?为什么你告诉他你打算娶我?”
“我那时候昏了头了。”他冷冷地说。
“因为我?”她恍惚地问着。
“为了你的身体。”他无情地说道。但是珍妮的心底已开始逐渐接受一件事实……
而这解释了一切。
“我不知道,”她直率地说。“我没想到你会想和我结婚。”
“如果你知道的话,你就会把你兄弟赶走和我继续留在哈定堡?”他嘲讽地反问。
这是珍妮这辈子所做最大的冒险,因为她对他老实地说:“如果我——知道离开你以后的感觉,我也许就会留下了。”她见他抿起嘴唇,不假思索地伸手用指尖触摸他的脸颊。“请你不要这样看我,”她深深地凝望着他的眸子低语道:“我没有骗你。”
洛伊极力想忽视她的温柔触摸,于是平静地说:“那么我想,你对你父亲的阴谋也全然不知情了?”
“我没有要去什么修道院,我第二天就要和你一起走,”她坦然地说。“我绝不会做那么……卑鄙的事。”
洛伊不忍再听她的谎言,把她猛然搂到怀里亲吻,可是她并没有抗拒他的强吻,反而踮起脚尖迎接他,双手同时环抱住他的颈子。她张开双唇贴住他的唇轻轻移动着,令洛伊惊讶的是她竟然在安抚他。这时他再也按捺不住了,双手移到她背部不住上下爱抚,然后移到她颈后把她的头托向前,使她的唇更贴近他饥渴的双唇。
在激情迅速升高的同时,洛伊的愧疚感也开始滋生。他怀疑自己每件事都错了。他好不容易才与她的双唇分开,把她紧紧搂在怀里,等自己的呼吸渐渐缓和下来,然后把她朝后推开一点,伸手托起她的下巴,望着她的眼睛,“看着我,珍妮。”他温柔地说。
她抬起眼睛,眸子里流露的是真情与信任。结果他的问题变成了叙述,因为他已经知道了答案。“你不知道你父亲的阴谋。是不是?”
“没有阴谋。”她干脆地说。
洛伊头往后仰,闭上眼睛,却仍掩不住昭彰的事实:他强迫她遭受自己家人的疏离,又把她半夜从床上拉起来,逼迫她嫁给他,再把她连拖带拉地带到英格兰来,然后又自认宽大地要“宽恕”她,“既往不咎”。
他现在面临了两个选择,一个是粉碎她对她父亲的幻象,一个是让她继续以为他是一个野蛮的疯子。洛伊选择了前者。
他现在没有心思顾虑到什么侠义精神——不能为了这个而牺牲他的婚姻。
他抚着她的秀发,低头望向她那双满怀信任的眼眸,心中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对她总是无法保持理性。“珍妮,”他静静地说。“我并不是你所以为的那么一个怪物,而且确实是有一个阴谋。请你至少听听解释!”
她点点头,但是却露出一副认为他纯粹想象力太丰富的微笑。
“当我动身往梅家堡的时候,一心以为你父亲或是你们某一个家族会企图违反和平协定,要趁我在苏格兰的时候不顾保证而把我杀掉。于是我先派了一些人安置在往梅家堡的路上,对任何人都盘问之后才放行。”
“结果没有人违约。”珍妮满怀自信地说。
“没有,”洛伊承认道。“但是我们发现有一个车队急着要赶到梅家堡,里头包括一个修道院院长和十二名护卫。我的手下并不如你所想地专门攻击圣职人员,他们只是假装要护送他们到梅家堡借机询问内情。结果那位院长很乐意地告诉我的人说她是要去接你的。”
珍妮的秀眉蹙在一块,一脸不解的样子。洛伊几乎要后悔自己必须说出实情了。“继续说下去。”珍妮说道。
“院长那一行人因为北方下雨而耽搁了行程——所以你父亲才会编造出一个荒谬的借口,说班修士临时生病不能主持婚礼。根据那个院长的说法,有一位珍妮小姐因为被迫结婚,所以想遁入空门,但是那个丈夫想从中阻挠,因此她来这里是为了帮助珍妮的父亲把珍妮弄到修道院去——偷偷脱离那无神论丈夫的掌握。”
“你父亲此举是一项非常完美的报复:因为我们已经行过房了,所以我无法使婚姻宣布无效或离婚。而我既没有办法再婚,也没有办法有子嗣——柯莱莫和我的所有产业在我死后就得归还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