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不得不做手术,摘除她的扁桃体,”黛抽泣着说,“不过,扁桃炎是不会传染的,对吧?珍妮的一个堂姐在做扁桃体摘除手术时死了……当时她血流不止,还没等她清醒过来就死了。如果这是家族遗传的话,那么珍妮也可能会死的。她身体太虚弱了,上星期她就昏倒过三次。不过她已经作好了心理准备。所以她才会这么着急地请我到她家去住宿……这样,当她在手术台上死去后,我还能保留下美好的回忆。求求你了,妈妈。要是你同意我去,我保证不会戴着那顶有蝴蝶结的新帽子去。”
可是妈妈毫不松口,黛睡觉时,眼泪把枕巾都浸湿了。楠一点儿也不同情她——楠和珍妮·佩尼一点儿也不熟悉。
“我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安妮焦虑地说,“她以前从来不像这样。就像你说的,那个佩尼家的小女孩对她施魔法了。”
“你没有同意她去那种低俗的地方,这是很明智的,亲爱的医生太太。”
“哦,苏珊,我并不想让她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但是不管怎样,这总得有个底线。珍妮并不是很坏,我想她只是有撒谎的习惯,这倒没有多大伤害,但是我听说,他们家的男孩子真的很顽劣。康伯里·奈罗的老师为他们伤透了脑筋。”
第二天,当黛告诉珍妮说自己去不了时,珍妮傲慢地说:“他们把你管得这么死吗?我不会让谁这么管我的。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唉,只要我愿意,我就可以整夜在屋外睡觉。我猜你想都不敢这么想吧?”
黛崇拜地看着这个神秘的女孩,她可以“整夜在屋外睡觉”啊。多棒啊!
“你别责怪我好吗,珍妮?你知道,我很想去。”
“我当然不会责怪你。当然啦,要是别的女孩,肯定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但是我猜你不敢去。我们本来可以去玩得很开心的。我原本计划在月光下,去我们屋后的小溪里钓鱼。我们经常这么做。我一直想钓一条鳟鱼。我们还有一头最可爱的小猪,一匹很温顺的小马驹,还有一窝小狗。算了,我去问问莎蒂·泰勒吧。她的爸爸妈妈对她很好,她想做什么都行。”
“我的爸爸妈妈对我也非常好,”黛忠诚地为父母辩护说,“我的爸爸是爱德华王子岛上最好的医生,每个人都这么说。”
“别摆出那副样子,好像就只有你才有爸爸妈妈,我就没有似的,”珍妮一脸鄙夷地说,“嗯,我爸爸还长着一对翅膀,而且总是戴着一顶金冠呢。可是我会像你那样了不起吗?好了,黛,我不想和你争吵,但是我真讨厌有人吹嘘自己的家人。这很没有礼貌。我不会和你斤斤计较,因为我决定要当一名淑女。你老是说起那个帕西丝·福德,说她今年夏天要来四风港。我可不想和她来往。我听里娜婶婶说,她的妈妈真是太可怕了。她跟一个死人结婚了,然后那个人又活过来了。”
“哦,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的。珍妮,我知道这件事,是妈妈告诉我的,莱丝丽阿姨……”
“我不想听她的事。不管是怎么回事,请你最好别再提了,黛。上课铃响了,走吧。”
“你真的要请莎蒂去你家?”黛哽咽地问,她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伤感。
“嗯,不过时机还不成熟。等等再说吧。也许我会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过这将是最后一次机会。”
几天后,在课间休息时,珍妮·佩尼找到了黛。
“我听杰姆说,你爸妈昨天出门了,要明天晚上才回来,是这样吗?”
“是的,他们去了安维利,看望玛莉拉姨婆。”
“你的机会来了。”
“我的机会?”
“和我回家去住一晚。”
“哦,珍妮……我不能这么做。”
“你当然能这么做。别傻里傻气的了。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的。”
“但是,苏珊不会放我走……”
“你根本不用去问她。放了学,你直接跟我回家去。楠会告诉她你去哪儿了,这样免得她担心。等你爸妈回来后,她也不会给他们说实话的,她害怕他们责骂她。”
黛站在那里,左右为难。她心里非常清楚,自己不该和珍妮一起去她家,但是那个诱惑真是无法抵抗。珍妮使出浑身的力量,把眼睛睁得大大地瞪着黛。
“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她强调说,“如果有人自以为了不起,不愿意来我家玩,我是不会和这种人做朋友的。如果你不来,我们就此分手,从此再也不是朋友。”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黛仍然受着珍妮·佩尼的魔力驱使,无法承受分手的痛苦。那天下午放学,楠一个人回家去,告诉苏珊说,黛去了珍妮·佩尼家,并且要在她家住一晚。
要是在平时,苏珊会立即追去,径直到佩尼家把黛带回家来。但是这天早上苏珊扭伤了脚,虽然她能在屋子里跛着脚走几圈,给孩子们做饭不受多大影响,但是她知道,她不可能跛着脚去港口大道下面的老康维农场,到那里有一公里多。佩尼家没有电话,杰姆和沃尔特都不愿意去。灯塔的人邀请他们去烤贝壳。再说了,佩尼家的人也不会吃掉黛。苏珊只好接受了这个事实。